托马斯·佩克特·普雷斯特,詹姆斯·马尔科姆·莱默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宜小说jmvip6.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斯文尼·陶德在橱柜前站了一会儿,寻思着是该立刻抓住托比亚斯,还是采取一种更隐蔽而谨慎的办法。

后者更符合他的性格,于是他便这么做了,悄悄地从藏身之处出来,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因而托比亚斯丝毫没有想到房间里除了他还有别人。

陶德蹑手蹑脚地前进,仿佛每走一步都暗藏着可怕的后果。最后他来到托比亚斯的座椅后,双手交叉站在那里,脸上露出了可怕的笑容,就像德国歌剧里的梅菲斯特[1]。

“我最终,”托比亚斯咕哝着,“会指控陶德,来摆脱我现在满脑子的恐惧。他是个杀人犯——这点我毫不怀疑;但我有义务站出来指控他。”

陶德伸出两只强有力的手,抓住了托比亚斯的头,慢慢转过来,一直到托比亚斯能看见他,然后说:

“确实,托比亚斯。但你难道从来没想过,陶德可没有你想的那么好对付,嗯?托比亚斯?”

陶德出现得太突然,这突如其来的震惊让托比亚斯不知所措,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的头被陶德紧紧拧住,脖子都快被掐断了。托比亚斯瞪着这个洋洋得意的恶棍,如同瞪着全人类的宿敌——现在他心里或许确实是这么看陶德的。

如果有什么事情能让陶德这种人高兴的话,那莫过于看见托比亚斯被他吓破了胆的样子。托比亚斯愣了一分半钟才发出了一声尖叫,几乎把陶德吓了一跳。

唯有内心极其苦痛之人方能发出如此这般叫声——这声叫喊仿佛预示了这个灵魂就要前往另一个世界,预示了此人的神智即将被永远地毁灭。

听到这样可怕的声音,就连理发师都被吓得后退几步;不过他很快就镇定下来,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很危险,便像老虎扑羊一般扑向托比亚斯,钳住他的喉咙说:

“你再敢这么叫一声,就别想活了,哪怕会被告发,我也得杀了你。安静,我说,安静!”

这番训诫其实毫无必要,因为托比亚斯就算再想说话也说不出一个字了,陶德的手紧紧抓住托比亚斯的脖子,像铁钳一样掐住了他的咽喉。

“混蛋,”陶德咆哮着,“混蛋,这就是你胆敢违抗我的下场。不过没关系,没关系!你有的是时间反省,一切都是你自作自受。想跟我斯文尼·陶德斗,你真是太愚蠢了,哈哈!

他大笑起来,笑得比平常还来劲,还吓人。如果托比亚斯听到了,那种惊骇程度一定不亚于刚才看见陶德突然出现在他面前。但是他已经听不到了,他的头垂在胸前,失去了意识。

“那么,”陶德嘟囔着,“他是昏过去了吗?笨小孩,这样反倒更好——因为,这样说吧,托比亚斯,就这一次我会扛着你,但不是对你好,我是为了我自己——你做了那些该死的事情才让我今晚来这儿,不过想想还挺逗;要是今晚没来,明天一早,我可能就会被一堆质问烦死。”

他把托比亚斯抱起来,就像抱起一个婴儿那么轻松,然后大步离开了拉格太太家——随她怎么想去吧,不过他很确信她完全在自己的掌控之中,不会给他带来丝毫麻烦。

“那个女人,”他自言自语,“就是个蠢货,别人说什么她都信,所以我根本不用怕她。我不敢杀死托比亚斯,因为还有必要留着他,万一将来有人提到今天发生的事,她母亲可以作证,她今晚见托比亚斯时,他还活得好好的。

理发师扛着托比亚斯大步穿过坦普勒;托比亚斯刚才差点窒息,现在仍处于半昏迷状态,但似乎一点都不急着醒过来。

当他们经过舰队街大门的时候,一个对陶德很熟的守门人说:“嘿,陶德先生,是你吗?你扛着的是谁?”

“对,是我,”陶德说,“这是我的学徒,托比亚斯·拉格,可怜的孩子。”

“可怜的孩子!他是怎么了?”

“我也说不清,不过我和他妈妈都认为他是神经错乱了。你去休息吧,晚安,我想叫一辆马车。”

“晚安,陶德先生,我看你得到市场那边才能找得到车了——他竟然背着这个男孩,真是个好人啊!不是每个师傅都会这么做的;不过我们不能以貌取人,尽管陶德长着一张让人不敢在深夜独自面对的脸,他或许是个善心人呢。”

陶德沿着舰队街快步赶往老舰队市场,那时候这个舰队市场可谓风光一时,如果那种足以让伦敦城得一场瘟疫的脏乱也能称得上风光的话。

陶德看到了一大捆厚外套,中间躺着的应该是车夫;他躺自己的老式马车里,这车就和城里的驳船一样又长又笨重。

“车夫,”陶德说,“到佩卡姆莱[2]多少钱?”

“佩卡姆莱——你们两个——没别人了吧?——你懂的,这不值当。”

“不不不。”

“好吧,你别急,老爷,我只是提一下,你懂的,你也别劳神了;我就收你十二先令,别还价了,这够便宜了吧,一共十二先令。”

“我给你一半,”陶德说,“六先令不少了。”

“一半,老爷!这也太低了!不过我就勉为其难载你一程吧。上车吧,我得从别人那里赚钱来补这个缺了。”

理发师没有理会车夫的自说自话,只是抱着托比亚斯上了车,对他表现出极大的关怀。但是当车门关上,没人看得见他以后,他就把托比亚斯扔进了车地板上的稻草里,把他的一双大脚翘在托比亚斯身上,发出了一种他独有的、叫人听了很不舒服的笑声,说道:

“好了,托比亚斯少爷,你的麻烦马上就结束了。我倒真是怕你马上就死了,你要是就这样没了,虽说我不会为你哀悼,但也是件让人伤心的事;我想到了一个让你在悔恨中度过余生的好主意,所以,你不死会好很多,托比亚斯少爷。”

出租马车以一种老派的体面摇摇晃晃地行驶着——在过去,这种老爷车被称作“松骨头”——如果它们一小时能走三英里半就很不错了。

可怜的托比亚斯乘坐的便是这种马车,在马车上,他仍旧昏迷不醒,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轰隆作响地运过了黑衣修士桥[3],朝佩卡姆莱走去;熟悉这个地区的人都知道,这里有两条路,一条向左一条向右,两条路上都盖满了美丽的别墅。陶德让车夫拐进左边那条路,然后车辆行驶了大约一英里半。

不要以为这个城区在那个时候像今天这么好,无论是从居民,还是从教化来看。在那个年代,这里还是个荒凉的地方,重大的抢劫案时有发生。那个年代还有很多拦路抢劫的土匪,如果以今天的眼光来看,他们收的买路钱可真是不小的一笔。

在路的左侧,有一座又大又荒凉的老房子,周围杂草丛生。房子周围有一堵围墙,只露出屋顶最尖端的部分,那截烟囱管看上去已经荒废,展示出一种腐烂的迹象。总之,房子的周遭环境让人感觉很不舒服。

陶德让车夫在这里停下,马车前后摇晃了几分钟,最后终于安定了下来。陶德下了车,按响门铃——门环就在大门上等人来按。

他等了好几分钟才有人应答,最后,里面传出了一阵噪音,似乎是有人在拆掉门闩。门打开了,一个长相粗陋的大块头出现在门口。

“喂!你要干嘛?”他大声问。

“我给福格先生带来了一个病人,”陶德说,“我想马上见他。”

“哦!好啊,越多越好。反正与我无关。你把他带来了吗?他有没有乱踢乱叫?”

“就是个小男孩。一点也不暴力,但是从他说的话来看,他肯定是疯了。”

“哦,这样啊?他在这儿想说什么都可以,反正一点区别都没有。带他进来——福格先生在他房间里。”

“我知道怎么走:你负责照看这个孩子,我去跟福格先生谈有关他的事情。等等,给车夫六个先令,让他回去。”

疯人院的守门人照陶德的吩咐出去了,而陶德这个无赖之徒沿着一条宽阔的通道一直走到尽头的一扇门前。

[1] 歌德所著《浮士德》中的魔鬼。

[2] 位于伦敦南华克(southwalk)区。

[3] 黑衣修士桥(BlackfriarsBridge)是一条位于伦敦的横跨泰晤士河的公路和步行桥,它处在滑铁卢桥和黑衣修士铁路桥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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