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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家村上有个杨户头,几年前去世。按照杨家村不成文的习俗,杨户头属于高寿死者,按理说可以悄悄地施行土葬,将他挖个坑埋了了事。然而,杨户头上没有父母叔伯,中没有兄弟姊妹堂表亲戚,下没有儿女侄甥,赤条条一个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为他主持公道,争取权益,最后大队里出钱,让县城里的殡仪馆派车将尸体拉走,烧化之后,直接就将骨灰盒摆放在了仙人山买好的龛位上,一棵松树旁。

全村人这才长舒一口气,觉得终于可以摆脱杨户头了,连着几天烧高香,放鞭炮。这样的庆祝活动,如果杨户头被埋在村旁边的泥土里,是谁都不敢做的,怕被地底下的杨户头知道,半夜三更都要摸进家门,在睡觉的枕头底下,放只蛤蟆或者是一条蛇,把人吓得半死。

这样的事,杨户头生前做得可不少。

杨户头做得最出格的事情,据说是弑父逼母,卖妻杀女。村里人都知道,说得有板有眼,好像亲眼所见。这些都是逆天的混账事体,杨户头做的时候甚至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杨户头的父亲叫杨宗宝,是一个老实巴交极其本分的庄稼人,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搬来了王家村,就安家落脚了。王家村是个小村落,都是姓王的人,现在多了一个杂姓,就好比一颗羊屎挂在冰柱尖,光棍眼里揉进了一颗沙子。

秋收的时候农人下地早,一般要踩着露水割几分地稻子,然后才赶回家吃早饭。杨户头的母亲早晨煮了一锅面糊汤,面糊汤还在锅里咕咕泛泡。杨户头当时还只有六岁,拖着条凳靠近灶头,然后人爬上去掀开锅盖,用吃饭碗盛了满满一碗面糊汤,端到了吃饭桌上凉着。赶巧他父亲刚进家门,又饥又渴,端起碗就把一碗面糊汤倒到了喉咙里,随即发出一声惨叫,把好端端一只吃饭碗摔到地上,碎成了残花瓣。

邻居们闻讯赶来,七手八脚将跌倒在地上的杨宗宝送到赤脚医生那里。赤脚医生说已经没救了。一个生龙活虎的人,怎么会说死就死于一碗面糊汤,这真是滑天下之大稽,说给谁谁也不信。这样的话,喝水也会噎死人,找块豆腐也能撞死,走在路上会被风吹死,画个圈圈诅咒人也能应验啦。

后来,大家才慢慢知道真相。原来六岁的杨户头懂事早,为了尽孝道,想要盛一碗面糊汤凉在那里,等父亲回来就能喝。六岁的娃儿,说话都不利落,更别说知道什么利害关系,还想着要在面糊汤里加点白糖。小孩子都喜欢吃甜,以为在父亲的面糊汤里加点糖,就是对父亲好。可是灶台上的糖罐里一点糖屑屑也没有了。他想起母亲晚上拌老鼠药,说这样很香,老鼠可喜欢吃了。他就从床底下摸出了老鼠药,倒在了面糊汤里。

六岁的杨户头,可怜话都讲不太利索,断断续续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之后,全村人都傻眼了,唏嘘不已。杨户头的母亲都快崩溃了,她喊一声丈夫,抽杨户头一个嘴巴子,喊一声儿啊,再把打傻了的杨户头紧紧搂在怀里,眼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滴落在杨户头被打肿了的脸颊上。

杨户头完全不知道母亲为什么号啕大哭,好像他的父亲又死了一遍一样。他也不知道母亲为什么打自己。这样清脆的耳光,他以前晚上睡梦里隐约听到过,但不是母亲打父亲,而是父亲打母亲。耳光响亮,像皮鞭抽打在蛇身上。他惊醒过来,发现父亲和母亲折叠在一起的身影,噼啪的撞击声里,夹杂着母亲的哽咽和父亲的咒骂。杨户头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惊恐不安,好奇到想看又不敢看,心里隐约挣扎出了一点羞愧。在那一刻,他那么小的一个小人,心里想的却是,我是不是应该羞愧欲死?

但这点不仅不为人知,也完全不能说明杨户头骨子里有弑父的冲动。六岁的孩子,即使生长在乡野,对交媾已经有所耳闻、揣测和模仿,也不可能因为虚无缥缈的性冲动、占有欲,就杀死自己的父亲。

杨户头的父亲死了没几个月,杨户头的母亲就扔下杨户头,不知道去什么地方了。

有人断言说,杨户头的母亲每次看到杨户头,就想到自己的儿子毒死了自己的丈夫,她心如刀割,无法面对,整天心里就像煮了一锅面糊汤,还加入了老鼠药。这样的日子没法再过下去,与其每天以泪洗面,不如重新开启一段人生,她就狠狠心另嫁他人了。

寡妇带个拖油瓶的孩子再为人妇,也很常见。即使有人无比贪恋成熟女人的肉体,但让杨户头这个毒死自己父亲的孩子和自己生活在一个屋檐下,再色胆包天的男人的勇气也无济于事。就这样,杨户头无父成孤,母在失恃,与死去的父亲阴阳相隔,与健在的母亲则是彻底失去了联系。

王家村的孤儿杨户头,独门独户,无牵无挂,没有劳动力,根本无法养活自己,与姓王的人家非亲非故,只能靠大队里的贴补,才能生存下来。

村里的几十户王姓邻居每天轮流负责他的饮食,大队里则提供衣物,生病了有公款医疗。这种优待,让很多妇人全然忘了杨户头的可怜,满怀嫉妒之心,少不得将杨户头毒杀父亲逼走母亲的事情经常挂在嘴边,忍不住添油加醋。

好不容易等到杨户头有了一点劳动能力,勉强能够自食其力,全村人迫不及待地举行公投,一致同意:第一,杨户头有手有脚,应该为全村人做点事情;第二,毫无疑问,杨户头是一个作孽人,但难道因为这点他就应该跷脚浪手做个公子哥,过上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好日子吗;第三,应该剥夺杨户头公款接受教育的权利,否则会让全村所有的父母和孩子心理不平衡;第四,有鉴于此,让杨户头管理大队里的耕牛,就顺理成章了。

于是,杨户头开始同大队里的几头耕牛吃住生活在一起。

在王家村,世代以来一直是用水牛作为耕牛使用的。水牛喜欢待在烂泥潭里,俗称“牛混塘”。为了沤肥,杨户头每天放牛的同时,还要割一篮草,倒在牛混塘里。牛混塘臭气逼人,蝇虫纷飞,行人路过,如果风向不巧,落在了下风头,一定是要掩鼻疾走的。据说,杨户头就是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内心逐渐也像牛混塘一样,变得又臭又冷又硬。

杨户头放牛时间并不长。第二年夏天的一个晚上,一个响雷落在牛混塘上,把里面的三头耕牛都打死了,睡在旁边棚子里的杨户头却安然无恙。这对大队而言是一个巨大的财产损失,大家纷纷抱怨老天不公,为什么炸死的不是杨户头这个吃白食佬,而是勤勤恳恳的耕牛呢。在乡下,牛是上天的星宿下凡,被雷电劈死的少之又少,被视为不祥的征兆。

此后不久,有个邻居从自留地里新摘了个南瓜,准备蒸了吃,在灶头上一刀斩下去,发现里面竟然有坨粪便,密封在南瓜里,时间久远,已经变质,稀里哗啦,臭不可闻,恶心得要命。

谁会做这样的缺德事情呢?最后大家一致认定是杨户头所为。肯定是杨户头放牛的时候无聊,牛儿在山坡上吃草,他就顺手找点阴缺事情干干。他看到旁边地里南瓜已经有碗口大,就用小刀将新生的南瓜削了天灵盖,在里面屙了一泡屎。然后又将南瓜盖好,在切口四周抹了一层泥,没想到南瓜长愈合了不说,还长得挺大。

大家都这样说,杨户头也就直认不讳。因为做了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上天发怒,想要用雷电劈死杨户头,结果反而误杀了老牛。杨户头虽然得以活下一条命,但已经是贱命、烂命一条,为人所不齿了。如果杀人不犯法,估计全村人人得而诛之了。

杨户头越发的吊儿郎当,胡作非为起来。

冬天天冷,洗澡不方便,大队专门砌了一间浴室,在浴室里支了一口大铁锅,五六个人可以同时在里面洗澡。按照乡下不成文的规定,一般都是男人们先洗,洗完了轮到女人带着自家孩子洗。从小到大(六岁以后),杨户头已经彻底丧失了和村里男人们同锅洗澡的资格,女人们自然也不会带他洗,杨户头就只能洗第三锅水,那时候水已经发酸发臭,锅底一层泥垢不说,还浮漾着水草般的毛发,有头发,有屌毛,有屄毛,有腋毛。杨户头洗的时候,有时一不小心还会将水呛到嘴里,忍不住在洗完澡爬出浴锅的时候往里面吐好几口唾沫。

因为这样的待遇,杨户头怀恨在心,伺机报复捉弄早就不待见他的女人们。

男人们洗完澡后,女人们就会脱光衣服下到锅里,只在外面的灶膛边留下一两个孩子烧火。水温低了,里面的妇人就会高喊:“加把草,烧热点起来。”水温够了,就会说:“好了好了,不要再添草了。”

杨户头终于逮到一个机会,骗走看守的孩子,一声不响地将女人的衣服都抱走,放在了浴室旁边的一个草垛上,一眼就能看到。女人们喊加温的时候,他就不停地往里面塞稻草,里面喊停了,他也不歇手。等到里面快要乱成一锅粥,咒骂跳脚的时候,他才溜掉了。女人们赤裸着身子探头探脑看究竟,却发现衣物都不见了,出不来又进不去,只能骂娘。

虽然自己的婆姨遭到了戏弄,但男人们并没有真的生气,他们倒是觉得很好玩,甚至也跃跃欲试,想趁机看看别人老婆的身子。但女人们加强了防备,再想得手就不容易了。好在那时候杨户头基本还算是一个孩子,才没有被定为流氓罪关起来。

杨户头越来越喜欢捉弄人,特别是利用孩子做道具,他更是得心应手。在他看管耕牛的时候,他用一个眼药水瓶子搜集了满满一瓶牛的眼泪。据说,在晚上将牛的眼泪抹在人的上眼皮上,人就能看到鬼。大家害怕鬼,又想看到鬼,矛盾得不得了。杨户头跟那些比他还小的孩子说:“野鬼会害人,家鬼不仅不会害人,还会保佑人,所以野鬼可怕,家鬼不可怕。我给你们每人分点牛眼泪,你们晚上回去睡醒后,不要声张,悄悄地将牛眼泪抹点在眼皮上,就能看到家鬼了。”

孩子们信以为真,又害怕又好奇,毕竟好奇心占了上风,半夜醒过来,真的抹点牛眼泪在眼皮上,等着家鬼现身。半夜三更的,能看到什么呢?不就是父母好不容易等到孩子入睡,想要亲热亲热吗?他们又想折腾,又怕吵醒孩子,只能尽量屏气凝神。孩子将这些看在眼里,影影绰绰,虽然不分明,但真以为看到的是家鬼。第二天,难免要嚷嚷,“昨天晚上,我真的看到两个家鬼在我父母的床上玩耍呢。”听的人都哄堂大笑,只有孩子的父母脸皮发热发红,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心里恨死了杨户头。

杨户头在性心理上特别早熟。看到年龄相仿的小姑娘,他都要调戏。他最经常说的是:“我给你看我的雀雀,你给我看你的豁豁,好不好?”说雀雀,说豁豁,很多小姑娘不明白。他只好进一步解释,“就是我的鸟雀雀,你的屄豁豁啊。”有的小姑娘懂事些,会斥责他,然后逃走,回去告诉自己的父母,杨户头免不了要遭一顿打,以此警告。但也有的浑浑噩噩,竟然真互相看了,偶尔还假鸾戏凤一下。

这样的事情多了,虽然双方在性上都还不成熟,不会导致更严厉的后果,但已经足够让蒙羞的父母咬牙切齿,于是在一次严打的时候,杨户头莫名其妙地就被送进了少管所,在里面接受了六个月的教育。

刑满释放之后,他也没有地方可去,就依然回到了王家村,毕竟这里好歹还有间草房子供他落脚。村里人虽然十分不爽,但也没有办法,不好意思群起赶他走。

那时杨户头已经发育成熟,身子骨也长开了,变得强壮有力。有很长一段时间,他靠给村上每家每户打工过活。主人家管饭,每天付他十块钱,有时还给一包烟。杨户头什么活都干,拖板车,捞河泥,挑粪桶,就差给村里的女佬家倒马桶了。

总有人开他玩笑,说他努力干活挣钱,很快就可以有私房钱讨媳妇了。其实谈何容易,有父母撑着门头的小伙,讨媳妇彩礼至少都要三千五千的,还要新盖的砖瓦房。父母落脱一层皮,为了把媳妇娶进家门,少不得要从亲朋好友那举点债。像杨户头这样,父母双无不说,还没有一点遗产,想要讨到媳妇,不是要熬到胡子白,而是要熬到屌毛白。太阳从西边出,公鸡都会下蛋,杨户头才可能讨到媳妇。

但也不是没有转机。

村里很多人家会在腊月里杀年猪,腌肉过年。杀猪不比宰鸡,村人自己不会屠宰,专门找了邻村的郑屠夫来。郑屠夫到了,先指挥大家将猪摁倒捆绑吊起来,那猪拼命嚎叫挣扎,屙屎撒尿一地。屠夫等猪老实了,才拿把放血刀,一刀下去,猪血直飙,主人家早就拿了木桶在那里等着。猪血旺也是难得的一道美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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