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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回真的把我给整惨了,曹县人过年——要了我狗命了!长那么大这是第一次挨这么重的办。当时的感觉,我现在都记得清清楚楚。一开始我没太感觉特别严重,只是心里一直庆幸,没让老哑巴挑断我的大筋。老哑巴一行四人走远后,我抬头看看他们远去的方向,才发现周围已经围满了看热闹的人群,里三层外三层的人们指手画脚地互相介绍着过程,说话的人是眉飞色舞、唾沫乱飞,听的人是俯首帖耳、聚精会神,指指点点地议论着。还有一位大嫂子指着我教育自己的孩子:“宝贝儿,看见了吗,看见了吗,这就是不学好的下场,小小的年纪不学好,你看都让人给捅成蜂窝煤啦,谁家摊上这么个孩子算完啦,还能指望着他得继?不惹来杀身之祸就算烧高香啦!”

人们围着我,叽叽喳喳不停地议论着。我当时是觉得别在这现眼了,都是住得不远的家门口子,再待下去太栽面儿了,就想起身回家,我手往后背,撑着墙根儿缓缓站起身来。人群不自主地往后撤了一步,我试了试迈开脚步,每走一步就有一股钻心的疼痛袭来,真可以说是痛彻心扉,走出没几步,渐渐地开始双腿发飘,软面条一般的两条腿已经不足以支撑身体,扶着墙的手也开始颤抖,止不住哆嗦,身不由己地再一次坐倒在地。

三月底的津城,春风已渐和煦,暖暖地在人脸上如鹅毛一般拂过,而我此时却感觉到从心里往外的寒冷,冷得我直打寒战,嗓子眼儿里黏黏的、干干的,渴得无法忍受。我无力地瘫在地上,望着离我十几步以外的人群,影像一点点由清楚变重影,最后变模糊,心里一阵阵的恐惧袭来。我心想我可能够呛了,说不定今天就要死在这儿了,脑袋昏昏沉沉仿佛困意渐浓,我使尽最后的一点力气向人群伸出手,张了张口,但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旋即失去了意识,恍恍惚惚感觉到了有人在推我的肩膀,还有人冲我喊着:“别闭眼啊,清醒点儿,千万不能睡过去啊!”

仿佛好好地睡了一大觉,我醒了,睁开眼看见了雪白的天花板,看见了头上的吊瓶,随后又看见了自己的亲属家人,以及一顶顶蓝色的大檐帽。我的意识霎时又回来了,我靠!我得救了!依旧是口干舌燥,我舔舔嘴唇,说不出来话,但我示意着想要喝水。老娘眼里噙着泪摇摇头,俯下身子对着我的耳边说:“大夫说了先不能喝水,再忍会儿吧!”我无奈地点了点头,有人出门去找来了大夫。大夫过来查看我的情况,从床头拿下病例开始记录着什么,然后就开始往外轰围在我病床周围的人们。大伙一个个都无奈地出去了,老娘也一步三回头地出去了。病房里除了仪器里传出微弱的“嘀嘀”声以外,不再有任何动静。我努力回想事情的经过,一想到刚才清醒时见到的大檐帽,心里又不由得一沉:我靠,我怎么和他们说呢?

呛人的来苏水味儿,一阵阵地刺激着我的嗅觉神经,因为涉及了刑事案件我被“幸运”关照,从重症病房转入一个单间治疗。两天后除了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之外,“元神”已经恢复如初。一次大难不死换来了暂时的平静,被捅在板桥胡同里昏死过去后的一切经过,也在家人的叙述中渐渐地在我心里清晰起来。

那天我彻底失去意识之后,围观的人群里有几个胆大的爷们儿上前观察一番,发觉我并没有彻底咽气,还有微弱的生命体征,便七手八脚地把我抬到西门里大街上,截了一辆刚从东门里垃圾装运站卸载完的大解放汽车,直接就把我拉到了公安医院。还有几人去了派出所报警。您瞧我这命,都濒临死亡了才混上坐垃圾的专车,不过咱老天津卫自古就不乏古道热肠之人,如果不是在那个时代,如果不是那些平日在街面胡同里家不长里不短地说东道西传老婆舌头、自己利益受损时撒泼打滚儿坐地炮的大娘们,和一贯贫嘴呱舌胡骂乱卷的大老爷们儿们在关键时刻的仗义出手,我肯定会在那个初春的下午血尽人亡早早地上阎王殿报到了。真的,那个时候在咱老天津卫的市井中生活的人们,貌是世俗,下里巴人,成天仨饱俩倒混日子,可是关键时刻一到,真没有几个孬种尿海,一个个嘴里数落着你骂着你,手里却帮你办着可挽回你一条命的事儿,绝没人含糊,这就是咱们身边的,也许你都没正眼看过的街坊四邻——家门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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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说伤情吧,由脚脖子往上,脚踝、腿肚子、大腿根儿、屁股蛋子到腰,有深有浅、有大有小,一共二十一处伤口,也就是说捅在身上的有二十一刀,全集中在腰部以下,万幸没有伤及筋骨,都是皮肉之伤,也搭着前一阵子我身上一直断断续续有伤,这次又差点儿被捅成筛子,造成创伤性贫血,需要输血、输蛋白,也就这样治疗了一个多星期。这期间帽花不断地来调查,我一直以自己当天喝大了后路遇这几人,是我挑衅后被打、被捅,打我的人我一概谁都不认识为由,将调查对付过去,再后来派出所也就不来医院调查了。

躺在医院的病床上,那天的情形时不时地一幕幕还在眼前晃悠,每当伤口隐隐作痛,我心里不禁地要骂:“靠!老哑巴我还真就看不起你了,嘴里口口声声地报号西头老哑巴,堵我走单儿,四个打我一个,还在我手无寸铁的情况下!我不佩服你,你老哑巴要是真‘够杠儿’,咱俩可以定事儿,要么一个对一个单挑,你趁我不备出黑手是吗?你等着,等我缓过来的,你不捅了我二十一刀吗?我必定以一倍的数目奉还于你,四十二刀!绝对一刀不多一刀不少地还给你,你没挑了我的大筋,弄不好你老哑巴的大筋得让我给你断了,我就认识一句话,那就是一人投命,万夫足惧……”想着想着迷迷糊糊地又睡着了。

这一觉一直闷到了晚上的探视时间,家里来送饭了。我心里有事儿,有一口没一口地风卷残云般吃下去家里送来的排骨汤和排骨。等我吃碗饭,老娘出去刷碗了,就在这阵儿,病房门口有人扒头,不大点儿的小脑袋,顺顺溜溜的三齐头,叽里咕噜乱转的眼神——小石榴来了。

我也知道他差不多该到了,见他在门口扒头,冲他一招手,让他过来说话。石榴还是没敢进来,小声在病房门口问我:“有帽花吗?”我说:“帽花好几天没来了,你快进来吧!”石榴这才小心翼翼地进来,走到床边告诉我:“我过来探探道,后面还有一批人呢,我喊他们去。”扭身又出去了,一眨眼的工夫,老几位悉数到齐了。李斌、宝杰、老三、国栋、小义子、亮子、司令,秃神瞎鬼地聚了一屋。哥儿几个手里提着水果罐头、麦乳精、香烟、点心之类一应俱全的慰问品,足足堆了一床头柜。只有宝杰不靠谱,给我拎了两瓶直沽高粱!

病房里人一多,叽叽喳喳的可就热闹了。我老娘回来一看都是一帮神头鬼脸的主儿,不禁有些不放心。宝杰和石榴都和我老娘比较熟络,便在一边劝我妈先回家。老娘一看离探视结束还有不到一个小时,我也吃完饭了,在我再三的催促下,老娘才不放心地走了。

老娘一走这帮人的话匣子算打开了,屋里一乱,楼道里的一位小护士进来吆喝:“你们都小声点儿,别的病号还得休息哪!”宝杰一回头,对着小护士凶神恶煞般地一立眼眉,瞪着俩牛眼大声喊道:“干吗?出去!”小护士才红着脸扭头出去,不再理我们了,我们几人放肆地哈哈大笑。

现在屋里清净了,这才开始话入正题。我跟他们大伙说了这场事儿的前因后果。老三想想说:“老哑巴在西头还是真有一号,我以前就听说过这人,此人号称——过手必残,也就是只要从他手里办过的冤家对头,都必然被他弄残,有名的心黑手狠。前年,南头窑有一个刚立起点儿来的‘五群’,因为在澡堂子和老哑巴相遇,老哑巴嘴欠,拿五群找乐。五群忍无可忍,跟他翻脸了。俩人约好出来比画,结果刚到外面,在五群还没准备好的情况下,也是一把剔骨刀直接从五群的眼上豁开一大口子。五群的右眼差点儿瞎了,至今还落个大疤瘌眼呢,而且老哑巴和别人定事儿,根本不按套路出牌,别人一般也都摸不着他的脉。主要是小林彪挺捧他,不过小林彪也掌控不了老哑巴。这事儿咱得从长计议,总之不太好办。”

李斌此时拿出他一贯的主事儿、拍板儿作风,用命令般的口气告诉我:“你给我好好养伤,别的什么也别想,等我先摸摸他老哑巴的路数再说,这期间你可千万别轻举妄动,你给我留点儿时间,你这场事儿我主了!”看着李斌脸上发狠的神色,我没再言语,把话题岔开聊了聊别的事儿,足足聊了两个钟头,哥儿几个才在护士的一再催促下鱼贯出门,走在楼道里还在嚷嚷:“好好养着啊!”

李斌他们怎么去安排,咱先撂下不提,我先说这么一位“爷”。我在医院养伤期间结识了一个朋友,后来可以说是过命的交情,很长一段时期中,他在我的生活中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我先交代一下此人的情况,此人大名“刘庆民”,小名“老蔫儿”,比我年长四岁,为了在外观上让各位有个比较直观的认识,我简单描述一下:老蔫儿身高大约一米七十五往上一点儿,一头又黑又硬的短发,长相如“四郊五县”般的淳朴,酷似万梓良,脸上散落着星星点点的顶着白头儿的“青春痘”,掉了两颗上门牙,不知道是不是缺齿少牙的缘故,老蔫儿大部分时间不苟言笑,甚至不太说话,他常年都是一身草绿军装,一伸出胳膊便可看见两只手腕上密密麻麻的疤痕,那是用烟头儿烫的几个“死签儿”,老蔫儿的身世也充满了各种传奇和意外。

3

老蔫儿的爹是一位德高望重的进城干部,后来我去过老蔫儿家,墙上挂满了他爹进津时和以后照的相片,身上挂着各种手枪、军功章,威武至极。他爹那时在公安口负点儿责,家住河北区十月影院附近的一个军属大院。老蔫儿上边有三个哥哥和四个姐姐,他在家行小,上面的几个哥哥姐姐都被他老爹安排进了部队里,有的在北京,有的在西安,有的在锦州,都已经混上了一官半职。

原本老蔫儿在家行小,很得父母之宠爱,他爸爸也想照方抓药般地将他送到部队锤炼一番再提干升职,如果没出意外也就算把老蔫儿以后的前程安排好了,只管一步一个脚印地走下去,便可功成名就地在部队,再混到离休终了一生。他爸找了老部下疏通关系,没费劲儿就把老蔫儿送进了山西太原的一个部队。老蔫儿别看他是干部子弟,身上却没有一般的少爷羔子的嚣张和狂妄,原因是他老爸的严加管束和棍棒教育,他爸在家里管束这几个孩子依然延续着在部队管束士兵的一贯“军阀作风”,这也造成了老蔫儿不苟言笑、不善言辞、逆来顺受的脾气。

老蔫儿到部队后参加新兵训练,因为老兵欺生,屡次欺负新兵,老蔫儿顶看不惯这个,又因在新兵班的一次班会上顶撞班长,让班长记恨上了。在一次中午在食堂集体进餐时,班长挑唆几个老兵对老蔫儿挑衅,并在全连面前加以训诫,将老蔫儿收拾得体无完肤、颜面尽失,同时也把老蔫儿心底埋藏已久的野性和压抑的青春叛逆给激发出来了。在当天的夜里,老蔫儿手提一壶开水,一点儿没遭贱,一股脑儿地倒在了班长的身上。好在班长身盖棉被,烫伤不算严重。老蔫儿随后被关禁闭,并要被送军事法庭。

事情被他爸的老部下压了下来,又通知了他爸,老部下在电话里请教老首长:“这事儿您看该咋办?”老头子大骂老蔫儿这不忠不孝之逆子,并义正词严地发话:“他小子送前线去,接受战火的洗礼和锻造,要是他命大,能全须全影地回来,也就算成人了,残了回来有国家养着,命短回不来了就算我这儿子给国家养了!”于是老爷子部下悉数照办,一个月后,老蔫儿的身影便出现在自卫反击战的“法卡山”阵地上,然而,他老爹再一次失算了,老蔫儿既没有立功也没有光荣伤残,更没有给他爸作脸为国捐躯,而是在一次急行军时开了小差!

您要问老蔫儿为什么开小差,是不是怕死啊?其实真的不然,老蔫儿真不是怕死的主儿,他的出身也决定了他体内没有怕死的基因,那行伍出身的一大家子哪个都是行军打仗、马革裹尸的人物,之所以老蔫儿那么不给他爹作脸,是因为老蔫儿有着他一个天生的心理缺陷——他晕血!

这晕血可不是怕死怕战,跟那个没关系,这是一种心理反应,只要见了血,那是抑制不住的天旋地转狂呕不止。和平年代,老蔫儿家境优越,养尊处优的生活有什么机会让他流血呢?高干子弟不像咱似的一个个比土豆都皮实,哪儿划个口子、破个窟窿用嘴嘬两口往地上一吐就算完事儿,那老蔫儿在家可是宝贝儿,除非来例假,要不见血的机会几乎没有。

据老蔫儿自己后来跟我说在入伍体检时在验血环节上,他一见自己的鲜血顺着针管儿一点点地被护士抽出时只觉得天翻地覆,面色苍白双唇无色,他只能将目光转移他处,强忍着才对付过去。在急行军的时候,看到这一路上一辆辆军用卡车拉着伤员从前线撤下来,车上的伤员们一个个血染军服浸透绷带,老蔫儿顿觉两腿发软气喘不匀。他强忍着不看,可越是不想看,他的眼光越往伤员身上瞅,直到一副抬着伤员的担架在他面前停下来,看到担架上的伤员衣服都已经炸飞了,双手抱着自己被炸下的小腿,小腿的创面里还流着绛紫色的血浆,他老蔫儿是彻底崩溃了,一腔热乎乎的军粮夺口而出,直喷到了前面的战友的后背上后,面无血色地昏死过去了。

战友报告给班长后,班长留下两个战士照顾他,随后疾行而去。这俩战士一开始还给老蔫儿喂喂水,喝点药,等老蔫儿见缓了,仨人坐在路边休息。内心的恐惧牢牢地占据着老蔫儿的心,他决定逃跑,机缘巧合,眼前的公路已经在前期的战斗中被炸毁,路面上炮弹坑遍布,后续部队的机动化装备施展不开,有一辆军车陷入了弹坑,看护他的两名战士上前帮忙推车。老蔫儿一见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一抱头顺着身后的山坡滚了下去,在无人注意的情况下夺路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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