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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欢扭过头瞪住他，向杰耸耸肩：“我没动手，她监考的时候抓了我们班一溜作弊的，班上小弟兄气不过，只扔了一块小石子。”

唐欢眯起眼睛：“哦？嗯！那我上回抓了你作弊，你怎么不来砸我家玻璃？”

向杰掐住她的腰，大庭广众之下在她额头上亲一下：“怎么舍得？谁叫我那时候就看上你了呢！”

“你个不学好的！”唐欢又气又好笑，向杰耸耸肩：“改天再到她家去扔块石子！”

“干嘛？”

“谁叫她让你去相亲！”向杰握握唐欢的手，指着不远处模特身上的一条白色裙子，拉她走过去：“这个你穿肯定好看，我喜欢你穿白颜色。”

果然是条很漂亮的裙子，唐欢两眼放光走过去，一看吊牌上的价格是四位数当即松开手故作不屑状：“哪里好看，一般般吧。”可向杰还是往柜台里走，唐欢咬着牙压低声音说道：“真的不好看，我不喜欢！”

“试试嘛！”向杰还往里走，销售小姐也一脸笑意地迎过来，上下看看唐欢的身段：“小姐身材真好，穿上试试看，效果肯定非常棒！”

被向杰硬塞进更衣室里，唐欢再度看看吊牌，这个价码太超出她的心理承受能力了。犹豫着，还是抗拒不了诱惑，把裙子穿在身上。走出更衣室站在镜子前面，唐欢差一点就答应了向杰的怂恿，最终还是狠下心来用力摇头：“我瞧着也就这样，咱们再前面逛逛吧！”

哪晓得趁她换回自己衣服的时候，向杰不声不响付了账。千多块拎在手里，唐欢觉得格外沉重，电影也没舍得再看，直接坐公交车回家，直到进门都没怎么理向杰。

向杰主动偎上来赔礼道歉，刻意温存一阵子唐欢才又笑出声来。

“其实……”向杰轻轻抚过唐欢的脸颊，“欢欢，你爸爸今天晚上到，想见见你，让我陪你到酒店去。”

卫天驰派人开车来接的向杰和唐欢，穿着新买的白裙子坐在轿车后排座上，唐欢与向杰十指交握，她手心里满满的汗，他倒是十分镇定，轻笑着看看她，食指在她手心里柔软地划动一下。

香格里拉饭店建在一座小山包上，汽车拐出大路一直开上去。唐欢在心里揣测爸爸要见向杰的用意，向杰年纪小，又穷，不是任何一位父母会满意的人选，可这又干他什么事？

还有向杰……

唐欢偷眼看看正看着车外风景的向杰。他从来没有问过她家里人的事，她也很庆幸，不然不知道该编怎样的谎话来隐瞒。

车程不长，很快到了。司机把两个人领到房间门口，然后安静离去。唐欢稳稳心神，按响门铃。来开门的是卫天驰，嘴上还叼着香烟，看到是唐欢，把烟拿下来夹在指尖：“进来吧，等你们一会儿了。”

一间用唐欢的眼光来看已经豪华到极致了的套房里，罗启南坐在会客室的沙发上，大热天里西装毕挺一丝不苟，看着唐欢和向杰，点点头：“坐吧。”

宾主坐定，唐欢不解地瞟了卫天驰几眼，他倒是杵在这里干什么？

十年之后，罗启南再也不是唐欢印象里那个温文尔雅的父亲，再也不是那个银行里兢兢业业的小职员，他仅仅是坐在沙发里，左腿适意地搭在右腿上，眼风在向杰身上略转一转，唐欢已经觉得开始紧张。这也不免让她揣测，分别的这些岁月里，爸爸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有什么事能让一个人发生如此巨大的改变。

坐在唐欢身边的向杰也情不自禁紧张起来，身体坐得有点僵直，平稳地迎向罗启南探寻的目光。

“听说你考上了研究生。”罗启南看向唐欢，唐欢点点头：“嗯。”

“不错。”罗启南微笑，“辞职了？”

“是的。”

“那以后有什么打算？要学两年的是吧，学完之后呢？再继续往上考？”罗启南心情颇好的样子，唐欢连连摇头：“这个……还没想过，先学出来再说吧。”

罗启南点点头：“卫总是爸爸的好朋友，有什么困难尽管说，不用跟他客气。”卫天驰笑着插话：“当然。”

唐欢眨眨眼睛，微笑着。罗启南的手在膝盖上轻轻敲了两下，象是在沉吟着应该怎么开口，唐欢先笑着介绍道：“这是向杰，我的男朋友。”

罗启南的手指停了一下，向杰站起身来，恭敬地对着罗启南微微鞠躬：“罗叔叔。”

罗启南连哼都没哼一声，继续对唐欢说道：“欢欢，你有没有考虑过出国深造？现在出国不象以前，欧洲美国都很方便，学得好了将来就留在那里，就算不留下，回来发展也很好，你说呢？”

唐欢低笑着，背上有点冷：“不用了，我的理想只是当个老师而已，硕士学历足够用了，再说经济条件也不允许。”

罗启南摇摇头：“欢欢，你这么说，是还不能原谅我吗？”

向杰站着一动不动，两只手自然下滑垂在体侧，指尖微曲，没有一丝一毫不乐意的样子。唐欢看着罗启南，脸上的笑容渐渐隐去：“我没说什么。”

罗启南也不愿意在外人面前谈论他的往事，从桌上烟盒里拿根烟放进嘴里，卫天驰刚掏出口袋里的打火机递过去，向杰已经跨前一步，曲起身子按着手里的火机，把火苗凑近罗启南的烟头。

四个人一时间都停顿住，罗启南静静地看着近在咫尺那张年轻的脸，听卫天驰说过，当初愿意收下他，纯粹是为了一句，他穷怕了。其实打动罗启南自己的也是这一句，否则他不会从深圳赶过来，见这个二十出头毛还没长齐的小伙子。不得不说这个向杰也很有胆色，跟在卫天驰的人后头照猫画虎般学了几天功夫就有胆子一个人冲到光州去把得罪过卫天驰的人杀了，这种行径与他的年龄和此刻眼睛里纯净的光芒不符。

罗启南淡淡一笑，接过卫天驰手里的打火机，点着烟，一口喷出去吹灭了向杰手里的火焰：“有劳，不敢当！”

向杰无所谓地笑笑，依旧坐回唐欢身边。唐欢觉得自己脸上的笑容快要崩溃了，她抿着唇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罗启南当然也看出女儿的不高兴，他把桌上一只包装精美的小盒子推过来：“欢欢，这是祝贺你的礼物。”唐欢不动，罗启南冷冷一笑，对着向杰说道：“向杰，我路上来得急还没有吃饭，怎么样，我们一起去吃点东西？”

唐欢一直绷到现在的心稍稍松快一点，看看向杰，再看看罗启南，看到爸爸唇边无奈的笑。向杰朗声同意，唐欢也对罗启南微笑着拿起那只盒子：“谢谢爸爸。”

罗启南意味深长地叹口气，站起来准备下楼到餐厅去，突然一个趔趄跌坐回沙发里，唐欢慌忙过去，和卫天驰一左一右扶住他。罗启南手撑额角喘了两口气，笑道：“不行了，真老了！”

唐欢的眼泪顿时流出来，黯哑着嗓音，十年后第一次低低唤了一声，“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