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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提起顾青的时候卫天驰眉头一耸，好半天沉沉说出一句：“顾青，是不是也是罗老大他……”

向杰脸上的表情猛拧，牢牢看着卫天驰：“不管是谁，青哥的仇我一定会报，一定亲手报！”

卫天驰深深喘息，突然撤手收回枪：“你走吧！回去告诉罗老大，我欠他的恩情也算是还清了，以后如果有缘再当兄弟，如果没缘……你走吧！”

向杰愣住不动，卫天驰狠狠地瞪他：“别以为我不想杀你。以前在饭店停车场你算是救过我一回，这次我还你一条命，我卫天驰不是个善忘的人！”

唐欢抖索着双手好几遍才拨对卫天驰的手机号，刚一接通听见卫天驰的声音，她的一颗心才算落进了肚子里：“卫天驰，向杰他……”

卫天驰低声笑：“怎么，你打电话给我，是想为他求情？”

“不是的，向杰他……”

“我没杀他，把他放走了。”卫天驰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冷，唐欢的手又开始发抖：“卫，卫总……你……你没事吧……”

卫天驰的心里叮叮被人轻敲，抿着的嘴唇有点松开：“难为你还记挂着我，如果你打这个电话是想提醒我，唐欢，算我没有看错你！”

向杰回到家里，警车还停在楼下，向一边的保安打听两句知道了情况。欢欢居然能想出这样的办法逃脱！向杰没有多停留更没有上楼，给老郭打了个电话后黯然离开。

他没直接回平港，而是坐上一辆出租车穿过大半个宁京城，停在城东一个幽静的住宅小区里。这是最开始的时候老郭给他的承诺，妈妈就被安排在这里生活。他没来过这里，只是知道门牌号码。这几年除了要在唐欢面前演戏，和妈妈在老家见过两次面之外，他没有别的机会来看她。

向杰找个树丛后的石凳坐下来，点上一根烟安静地抽着，抬头看向三楼阳台上晾晒的衣服。老郭每次跟他联系的时候都会把妈妈的近况告诉他，当然是报喜不报忧。向杰深深记得当自己把决定告诉妈妈的时候，她脸上那种深刻的茫然和绝望。妈妈握着他的手，多年辛勤操劳让她的手比那些衣食无忧的同龄女人粗糙很多，她不停地重复说着，算了吧儿子，算了吧儿子。除了这苍白无力的一句，她甚至没有别的办法阻止。

可是他不能算，那天他跪在妈妈面前头一回嘶声痛哭，即使是爸爸去世的时候也不曾这样哭过。多少年了，仇恨是他生存的唯一理由，被掠夺了所有幸福的人才有资格这样愤怒这样不择手段。

坐了大约有一个多小时，向杰始终凝望着的阳台上才出现一个身影，妈妈出来掐了种在盆里的两棵葱然后转身进屋，她根本没有往楼下多看一眼。向杰的泪水冲进眼眶里，对自己深深自责，在他为唐欢买基金想退路的时候，根本没有想起来要为妈妈安排将来的生活。现在的他，还有没有机会再尽一尽做儿子的义务呢？去机场的出租车里，他竖起衣领把头深深埋在怀里，根本没有办法控制住眼泪，任由司机狐疑地打量他一路。

当天晚上回到平港，他直接从机场到了巴颂的饭店。巴总正花枝招展地在店里应酬着，看见向杰没有吃惊，而是十分坦然地冲他打个招呼，然后领着回到自己家。向杰看到顾青却是和唐欢一样惊谔得仿佛见了鬼，他揣度地站在门口，顾青十分热情地朝他挥挥手：“小向，听说我的骨灰是你亲手捧上山的？呵呵，不错，不错！”

向杰没有他那么轻松：“青，青哥……”

顾青耸肩：“我还活着，不信你摸摸，热乎着呢！”

向杰颇用了一段时间才相信此刻的事实，站着眼前的就是活生生的顾青，而海边墓穴里躺着的那位是不知哪找来的替死鬼。顾青面对向杰对自己身份的质疑，哈哈大笑着坐进沙发里：“你猜猜呢？你猜猜我到底是谁？”

向杰走到他面前：“你不是警方的人。”

“为什么呢？”

“不然你不会把我要杀卫天驰的事告诉他。”向杰凝眉，顾青继续笑：“这可说不准。”

“不然阿斌也不会宁可死在我手里。”

顾青笑，拍拍身边的沙发：“好久不见了，咱哥俩坐下说话。”

向杰犹自站着，顾青干脆起来拉着他的手塞进沙发里，大大咧咧朝巴颂摆手：“弄点喝的来，有没有啤酒？”

“青哥，你……”

顾青安抚地拍拍向杰的膝盖：“放心老弟，我和你虽然不是一路人，眼前的目标却很一致。你别告诉我你从宁京到平港来不是冲着罗老大！”

“可是你……”

顾青接过巴颂拿来的啤酒抿一口：“你小子实在辜负了我对你的一片真心，不过你放心，我并不怪你，人不为已天诛地灭，要想活下去就要比别人更狠，这句话也是我教给你的，算我自作自受一回。”

向杰也痛饮一口，用冰冷的液体让自己的心情冷情下来：“我不知道除了警方，还有谁想扳倒罗总。”

“想要他命的人大有人在，不过小向，你信不信，现在只有哥哥我能保住你的命。罗老大已经知道了你的身份，明天早上你只要往平港街头一站，五分钟之内就会被打成筛子，连个替你收尸的人都不会有。跟哥哥站在一边儿，弄倒了罗老大，哥哥保你平安无事地回去宁京。”

向杰眉梢一挑：“青哥有这样的本事，弄倒罗老大还要我帮忙吗？是不是另有什么指教？”

“你小子！非得要把别人的好心当成驴肝肺吗？”向杰微笑看着顾青，顾青笑着摇头：“好吧，既然哥哥要你帮忙就什么也不瞒你，除了罗启南的命，我还要你手里的东西。”

“我有什么东西？”

顾青往前探探身子：“就是你交给吴林生的那些东西，有人想知道他们究竟已经掌握了多少罗启南的罪证。”

“罗启南的罪证，还是你背后那个人的罪证？”

“别再犯傻了小向，你自己好好想想，吴林生如果真的有他自己吹嘘的那么厉害，怎么会和我一样也是个假死人？你的底细我多少猜到一点儿，估计刚开头的时候也不知道现在陷得这么深吧。大家都不是傻子，打开天窗说亮话，罗启南和我都只是别人的马仔，只不过他这个马仔当得太不当心被警察盯上甩不脱了，上头的人自然要弃车保帅。你明白吗？”

“上头的人？什么人？”

“小向，哥哥是为你好，不计前嫌再拉你一把，你在道上混的年头还短，很多事情你还不明白，单单一个罗启南，凭着卫天驰他老子黑来的一点毒贩子钱就想在平港站稳脚跟，可能吗？你从吴林生那里多少也应该听说了一点，可是你觉得就凭吴林生他们那几只老鸟，能把罗启南上头的人扳倒？他们当真能保得住你和唐欢的小命？”

向杰沉默着，顾青适时说了最后一句话：“实话告诉你，上头的人已经发了狠，罗老大活不过这两天。哥哥一直念着旧情没把你的身份捅出去，现在回头还来得及，等罗启南一死，什么都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