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四，天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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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月回到镇里，便忙着查“1o.17”罗小聪夫妻车祸案，看了案卷的现场勘查笔录，尸检报告、证人及辨认笔录，其中，据王老四笔录证言，给父亲修墓树碑的事，也是女儿女婿提出来的，花的钱，也不用他操心，都是她们给办的，那司机，也是女儿给找的。至于这司机姓什么叫什么，什么时候出的车，他都不知情，他只知道，司机送到货后，大约上午1o点半钟左右就回镇了，当时他想请司机师傅吃过午饭走，司机推辞了，说是吃饭还早，他还有事要办。没想到了晚上，从镇子里回村的人就告诉他，说是那个司机出事了，车子撞了村里的罗小聪俩夫妻，全都摔到了山沟里，都死了。
王老四女儿王娟英的笔录证言，司机姓刘，叫刘涌，是一个跑运输的个体户，她当时同她老公去镇里找人刻了碑，那碑太长，又重，我们的小车装不下，要找个送碑的车，刻碑的人便说，送碑的车，他负责去找，你告诉家里或者墓地的地址，让他送去就是了，当时讲好的价钱是12o元钱，我们给了钱，写了地址给他，还请司机顺便稍带4袋水泥，第二天上午大概9点半钟的时候，他就送来了，开的是一辆东风货车，当时车开到墓地山脚，司机卸下货后，还帮忙一直送到墓地，之后就开车走了，走的时候大概就是1o点来钟。
看尸检报告结论，三人伤痕均系人随车从高处堕落时形成的撞击或者触碰伤，均不同程度造成四肢骨折和颅脑、肝、肺、脾等内脏破裂出血死亡，未现身体外表部位有死前遗留的约束伤或威逼伤，也就是说，三人在死亡前，可排除被人控制或者威逼造成的谋杀。
从现场照片看，全景图是一个半月凸形的山崖，一条公路在半山腰呈u形绕过，两车相撞的地方，正是在u形中心拐弯的位置，两车在这个地方相遇，如果双方都不减，不鸣号，不靠右行，就极有相撞的可能。以上种种证据，都会让交警认定为一起普通的车辆事故。
那么？现场的烟头是怎么回事？一个人要抽上五六支烟头，就是一支接一支的抽，少说也得半个钟头的时间，如果证实是这个司机抽的，在这么危险的路段，这个司机停留这么长时间，究竟想干什么？从王娟英的笔录看，并未提及司机是否有通讯工具。还有，现场的小车车轮印又是怎么回事？从案卷看，找到了两个现这辆车的知情人，却又没有问出任何线索，看来，要解开迷团，弄清事实真相，仍然必须向当时的办案人员了解。
米月注意到，此案的负责人为县局交警大队大队长方明，而这个方明，次年便调离县交警队，在城东派出所任所长后退休；还有一个，县局交警大队民警赵明全，现在是清连市公安局治安支队副支队长。
米月正想通过小李联系赵全明，小李却来了电话：“杨贵莲已招供了，现在已押到县看守所。”
米月松了一口气：“说了她女儿的情况没有？”
“她只是招供人是她杀的，是她与林月娥合谋杀的，与其他人无关，其他事，比如胡家欺负她母女的事，她闭口不谈，只说是为民除害，郭老说，这个事，也许她不好当着男子的面说，还得请米支去问她。”
米月明白，若光是为民除害，她一个信佛的女子，是下不了这个狠手的，看来，她要逃避是逃避不了了，还得接触接触这个不平凡的女人。
米月着一身夏常服，单独出现在看守所审讯室杨贵莲的面前，让其他人都在监视室杨贵莲看不到的地方记录。
杨贵莲冷冷地看了米月一眼，半天没有表情。
米月真诚地：“对不起，我向你隐瞒了自己的身份，但是，我对你所做一切，也是在拯救你，在拯救你应有的善良，卸下你这么多年来一直隐藏的罪孽。”
杨贵莲哼了哼，道：“你现在在我面前，说什么我都不会相信了，你就是个大骗子！”
米月想笑，但她笑不出来，只能正色道：“你现在应该知道，我今天同你面对面，我将要问你什么，我需要知道的是什么，我知道，这件事，就像在你心里一道永远都抹不去的伤口，你不愿再去揭它，可是，你知道不知道，这道伤口，却还藏着一个恶魔，你难道不想揭一揭这道伤口，放出这个恶魔来，来减轻你心里抹不出的负痛吗？”
杨贵莲铁青着脸看着米月，一言不。
米月耐心道：“现在，这房间里只有你我两个女人，我相信，我们女人之间，不应该难为情的。我实说了吧，你虽然承认杀了人，但我还是不能相信你的话，能够连续把三个人的颅脑击碎，别说是一个女人，就是一个身强力壮的男子，如果不是因为血海深仇，如果不是职业杀手，是下不了这个狠手的，一定是下不了的，何况，你还是一位信佛的人。”
米月说完，看杨贵莲把双眼移到了右侧，死死盯着窗外，窗外，天气阴沉沉的，杨贵莲的脸，就如天气一样阴沉。
米月等了半天，道：“好，你不说，我来说吧，胡家父子不光是污辱了你，还污辱了你的女儿，而且还以要公开与你女儿行奸的事相要挟，继续逼你与他们往来，你可以忍受他们的欺凌，但你绝对不能忍受女儿受他们的污辱，绝对不想让你的女儿这一辈子名声受损，于是，你便与林月娥密谋，由你分别引诱胡家父子三人来到洞里，将其杀死……”
“你不要说了！不要说了！”杨贵莲终于喊了出来，声音因气怒而颤抖。
米月停了停，双眼盯着对方，半晌道：“还是你自己痛痛快快说出来吧，想瞒是瞒不住的，这件事，不光是你知情，还有你的女儿。”
“不管我女儿的事！”杨贵莲红着双眼道：“都是我的错，我的错！”
米月目光灼灼，直逼对方。
杨贵莲叹息了一声，抬着头道：“我全都说了吧——”
米月忙接了一杯水，递到贵莲面前，贵莲喝了一大口。
“那几年，那些受过胡家父子祸害过的姐妹，对别人都不敢说，包括她们的丈夫，父母，子女，兄弟，连我当支书的男人都不好意思说，却都来向我说，说是能不能请我那男人出面处理，我也向我男人说了，我那男人，说是村里的书记，但他就是一个窝囊废呀，他能处理吗？他说，这个事，要处理的话，就要公开，就要报案，让公安来查，你就问她们，想不想公开，想公开的话，他就报案了，不想公开的话，他也只能是私下里警告警告他，不要再弄事了。你是不晓得，村子里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人，真要公开了，她这人还能在家里待么，还能在这个村里待么！所以到了后来，这些受祸害的姐妹只好忍气吞心，这胡家父子更是有恃无恐，胆子越来越大，我当时做梦也没有想到，他们居然还会来打我的主意。那天胡家杀猪，请我家男人去吃猪血，这村里每家杀猪，都是这么请的，谁知这一去，到了半夜了还不见回来，后来就听见是胡家的人来敲门，说是支书喝多了，扶他进来，我就起了床，当时天气热，我只穿一件背心和短裤，披了一件单衣就出来开门，开门一看，进来的是胡家老大和老二，我在门口看我家男人不在，刚问了句大林呢，就被这俩人一个人抱头，一个人抱腿，把我往床上放，我喊了句你们要干什么，就被那老大用手堵住了我的嘴，我女儿当时也醒了，吓得从床上跳起来，就要跑出去喊人，被老二追出来，抓住我女儿就到了另一间房子里，我听到了隔壁房子里女儿的尖声绝望的喊妈——。”
杨贵莲顿了顿，继续道：“这俩恶魔完了事后，竟又丧心病狂轮换着对我和女儿重来了一遍，还警告我说，我要是把这事说出去，他们反正无所谓，只怕我们母女俩就难做人了。他们走了后，我去见我女儿，见她躺在床上，下身全是血，见了我，扑到我怀里哭，我当时就恨不得拿着刀，十刀进百刀出千刀捅，把他们一个个捅成筛子呀，可是我想了一夜，我能干什么，我还不能把这事告诉我那个窝囊废，他知道了又能怎么样，让他同胡家去拼命？还是让公安来抓他？去拼命，不是他们一家人的对手，让公安来抓他，这事传了出去，我倒无所谓，大不了一死了之，女儿怎么办？我想来想去，我劝女儿，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她爸，也万万不能告诉其他任何人，我那窝囊废第二天天亮后醉熏熏地回家，我母女俩装作什么事也没有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