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妃嫔娘娘们早已各自取了小弓箭,珠拥翠饶地围在一起,议论要怎样箭。
成群的宫女和太监们缩在后头,本来不敢上前去取弓箭。但听到皇上这‘重重有赏’四个字,立刻挤到几个端弓箭的太监跟前,纷纷取了弓,拿了箭,跟在众娘娘后头预备上了。
我站在太后身后看热闹,乘月便向太后撒娇“太后,奴才也想试一试射粽子玩,可使得么?”
太后慈目一笑“皇上高兴,自然使得,你去便是。”
乘月喜得连忙行礼,道“奴才谢太后恩典!”
她见我在旁边站着,便向我笑道“妧伊看着文文静静的,定是不玩这些拉弓射箭的东西。罢了!你就在这里帮姐姐我当差,伺候一会子太后,我去去就回来了的。”
我勉强挤出一个不情愿的笑,心里却很想抛一个鄙夷的神色给乘月。她这话多么高明,她自己扑着赏赶着去放箭,听话音还不大想让我去,你我当的是一样的差,你走了自有我当差,如今这么说,倒像是我本来不存在,你要去放箭头了,才轮得到我似的,我向她笑道
“乘月姐姐去便是了,妧伊虽是才来太后身边伺候,一概事情也渐渐熟悉了,妧伊与姐姐同当此差,不存在什么帮不帮姐姐当差的话,妧伊自己职责就是当此差的,并不敢妄自尊大承担‘帮’姐姐当差之名。”
乘月瞅着我,抬脸眯了眯眼,带着几许嘲讽的意味“那你就好好儿当着呗,我去了!”
我意味深长地对乘月一笑,真想说一句去浪吧!‘温柔善良’的乘月姐姐。
乘月心里明白的很,回了一个看似无辜却明带着挑衅的笑,我猜她是想说好好当差吧!我最最亲爱的妧伊妹妹!
太后坐着桌子后,什么也没觉察到——不知道是真没察觉到,还是故意没察觉到。
席上小高几对面,那位皇帝打背立身,稳稳先放了一箭,轻轻松松,恰中粽子,举席上下鼓掌喝彩,共饮一杯庆贺。
他有些高兴,便走到太后身边,想请太后放一箭试试。
太后是安静稳重的,便道“哀家不曾习放箭,也不会拉弓,但皇上今日这般高兴,哀家不能负了皇上的雅兴。”
向我道“妧伊,你来替我放一箭。”
皇上见太后有些勉强的意思,心里大概有些意外。可他很快想通了,我想,他大概是这么想的我要大家射粽取乐,妃嫔们自然不敢违拗的,太后毕竟是尊长,要贴身的宫女代放自然也不为过。
于是他便看了一眼我,忽然又像想起来什么似的,道“这妧伊......可就是补藻明的那宫女?”
太后道“正是,来了两日,倒还是个知体的。”说着也看向我。
我站在太后桌子后面,第一次跟天子离得这么近,他就站在我对面,几乎是触手可及的,不知为何,我感到心跳有些快。他身上有一种冷冰冰、威凛凛的气场,眉宇间透着英昂,非常温柔而温润的唇,身姿骄美修长,冠袍履带无不透着他特有的森严和贵丽。
我的心里是紧张的,面上却不显露分毫,款款跪下,向皇上道“奴才妧伊,是新到的服侍太后的宫女,奴才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万安。菖蒲酒美,清尊呈供,奴才恭祝皇上端午佳节吉祥如意,万喜万福。”
皇上笑道“言辞倒是不大像个宫女,起来罢!你来代太后放了这一箭,众人早已等着要看了。”
说着,把方才自己用过的弓递过来给我,又拿了一只小彩箭递给我,道“这弓箭虽小,却是尖锐藏锋之物,小心些,别伤着了。”
我知道到这时候,我非放了这一箭不可,只得硬着头皮拉弓,学着从前见过眉舒拉弓的样子,强行瞄准了一回,一箭放去,却射偏了,射中了旁边小高几上的粽子。
众人见射偏了,便哄笑起来,我满面通红。
皇上大约看出了我的尴尬,便带着头鼓起掌来,笑道“妧伊这一箭虽是偏了,却也中了,来人呐!将前几日贡上来的凤眼菩提红手串取上来,还有那芙蓉花的翡翠项坠取上来,手串献给太后作为庆贺,项坠送给妧伊。”
他用了一个‘送’字,这个字,意味着平等和对等。我很清楚,皇上给你东西,那不叫给,也不叫送,而是叫做‘赏赐’,所以这个‘送’字,让我心中有几分感动。
瑞祥儿亲自端了一方铺着朱红大缎子的金边小盘,端到太后眼前。太后瞧了盘中,是一对藏红色珠串,在灯下似樱桃一般莹润可爱,幽幽亮亮。旁边摆着一副精美的翡翠坠子,上面雕出了细细的芙蓉花纹。
太后本来就信佛,见了珠串十分高兴,见皇上当着众人赏赐东西给自己的宫女,她大约感觉面上光彩极了,命我道“收了!谢过皇上,还有瑞公公!”
于是我便行礼道“奴才多谢皇上。”又向瑞公公道“有劳瑞公公了!”然后双手接过那小盘。
皇上向皇后笑道“皇后来放一箭,众人也瞧瞧。”
皇后款步上前,一手提裙,一手搭着宫女,她向盘中取了弓箭,也放了一箭,却是射而不中。皇后笑着摇摇头,便归了座。
接着柔妃、和妃、温嫔、季嫔等人皆是射而不中,几人都告罪,皇上只说不妨事,令几人入座,面色却有些失落。
见几位娘娘和贵人都放了箭,坐在席中一角的眉舒便上前,道“方才皇上、太后同几位娘娘都放了箭,妾身虽不才,也愿意一试。”
说着便向盘中取了弓箭,迅地拉弓、瞄准、放箭,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众人还未及看得清,一箭放出,正中了前方粽子。
皇上在旁看得,高兴地直拍手叫好“好!好!好!好个舒答应!往日里朕瞧你温婉安静,却不想你还有这等才能,实在好!实在好!”
眉舒笑的仿佛吃了蜜,道“承蒙皇上夸奖,妾身实不敢当。不过是妾身幼时随父亲学了这放箭的本领,却也从未跟人说过,也更不曾用到过的。”
我内心有些好笑起来,分明是柳疏辰教的眉舒放箭,到了今日却变成了她父亲教的,往日里眉舒还借着会放箭傲娇过几回,到这里成了从未曾跟人说过。看来,眉舒经过后宫的调教,现在也变得机智了。
毕竟相识数年,眉舒站在那里,我的目光再也没有从她身上挪开。我远远望着跟皇上说话的眉舒,她梳着好看的旗头,髻上钗着金玉翡翠花样儿的的钗,答应们并无这些名贵饰物件儿可享,想必皆是皇上的赏赐,她身上穿着威严秀丽的藏青色礼服裙袍,踩着做工精巧的马蹄鞋,只要不开口说话,完全是绝代佳人的风姿。
皇上又向眉舒道“朕看你放箭,手腕熟练有力,后宫这样儿有些武艺力道的女子从未有过的,舒答应可是头一个,舒答应再放两箭试试可好?”
眉舒眉开眼笑,直勾勾地盯着皇上,忙忙的应声答道“是!妾身遵命。”
早有懂事儿的小太监捧了小彩箭上来给舒答应,眉舒定了定身,英姿飒爽,把箭持弓,小太监捧上来一支箭,眉舒便放一箭,如此连放四箭,皆中。
众人见了,不禁拍手叫好,皇上起身上前,向眉舒道“今日真真是意外之喜,不承想舒答应这般英武神勇,朕想着你做个答应未免太委屈了些,想着封你做妃嫔,年岁又小了些,朕先封你做个贵人,赐号‘英’,你以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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