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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作为蓟犁最后的武士中惟一的幸存者,罗兰·德鄯绝非浪得虚名;他的浪漫气质不同寻常,虽然有些缺乏想像力,但一双手轻而易举就能置人于死地。这一切都让他成为有史以来最棒的战士。现在尽管他深受风湿的困扰,可丝毫没有影响到他的耳朵或眼睛。在他们被一股强力吸进那扇找不到的门的当口(幸亏他在最后一刻低下头才避免了撞上顶端的门梁而脑浆迸裂的厄运),他听见埃蒂的脑袋重重地撞在门上。他还听见了鸟儿的啁啾,刚开始只是隐隐约约,仿佛梦中鸟儿在歌唱,接着突然变得近在咫尺,婉转美妙得让人不能忽略。阳光直直地照射在他的脸上,倘若他刚从昏暗的山洞出来的话肯定会被这种强光刺瞎双目。不过在他们刚踏上这块被油污染黑的坚硬土地时,罗兰就瞥见了光影,而且立刻不假思索地眯缝起双眼。要不是他动作快,他一定就不会发现右前方那块圆形的闪光点,而埃蒂也肯定已经丧命,甚至两人都已经丧命。凭经验罗兰知道如此浑圆的光点只可能是两样东西:要么是眼镜镜片,要么是武器的瞄准镜。

就像刚瞥见汹涌而来的强光他立刻眯缝起眼睛那样不假思索,罗兰一把拉过埃蒂,把他夹在自己的胳膊下。在他们双脚离开满地碎骨石屑的山洞时,他察觉到这个年轻人的肌肉非常紧张,但在他的脑袋和门亲密接触之后,他的肌肉放松下来。不过幸好埃蒂还在呻吟,还在努力试着说话,至少说明他还没完全失去意识。

“埃蒂,跟我来!”罗兰低吼一声,挣扎着站起身。右臀传来一阵剧痛,迅速蔓延到膝盖,但他什么也没表现出来。事实上,他根本就没注意到。他架着埃蒂朝附近一栋建筑物奔去,经过了几家连罗兰都认得出来的加油站模样的地方,只不过加油站上标的美孚二字同罗兰熟悉的西特果或者桑诺柯不尽相同。

埃蒂最多只能说处在半清醒状态。他头皮被划破,左半边脸都浸在鲜血中。但无论怎样,他的腿脚还听使唤。他竭尽全力地踏上三级楼梯,进到一间屋子里。此刻,罗兰认出这儿是一家杂货店,尽管同图克杂货店相比眼前的要小一些,但除此之外没有什么大区别——

突然,咔嗒一声轻响从身后偏右的地方传来。射手离得很近,罗兰肯定,假如连他都听见扣动扳机声,就表明端着来复枪的那个男人已经射偏了。

一样东西在离他的耳朵不到一英寸的地方掠过,发出清晰的嗞嗞声。小杂货店店门上的玻璃应声碎裂,哗啦啦掉了一地,挂在门上的牌子(正在营业,欢迎光临)倏地被弹起来,翻了个儿。

“罗兰……”埃蒂微弱地唤道,听上去仿佛嘴里塞满了东西。“罗兰怎么……谁……哎哟!”最后一声惊叫是因为罗兰猛地把他扔进店里,紧接着他自己也摔在了他身上。

此时另一声咔嗒声再次传来;外面有人正端着高火力的来复枪准备射击。罗兰听见有人大叫“噢,他妈的,杰克!”,话音刚落,连续的射击声——就是被埃蒂和杰克称作机关枪的——大作。店门两边落满灰尘的橱窗纷纷碎裂,原本贴在玻璃里层的海报——小镇通告,罗兰非常肯定——飞了出去。

杂货店里只有三名顾客,两名妇女和一个年近半百的男子,他们三个齐刷刷向前方——向罗兰和埃蒂——转过身,一脸那种从没碰过枪的良民才会有的不可思议的表情。罗兰有时会觉得这是一种吃草的表情,仿佛眼前这些人——同卡拉·布林·斯特吉斯的乡亲们没什么大差别——是羊而不是人。

“趴下!”罗兰趴在半昏迷的(现在几乎连气儿都没了)同伴身上大吼道。“看在你们上帝的分上,立刻趴下!”

尽管店里很暖和,那个年近半百的男子穿着一件格子图案的法兰绒衬衣。他迅速松开原本拿在手上的罐头(上面印了一副番茄图片),敏捷地矮下身子。另外两名妇女没来得及躲避,瞬间被机关枪双双射死。一个被子弹穿透了胸膛,另一个则被轰掉了半边脑袋。被射穿胸膛的那个像个米袋似的软绵绵瘫倒在地,而那个被射中头部的妇女朝罗兰蹒跚走了两步,鲜血就像火山爆发喷薄流出的岩浆似的狂飙了出来。小店外面机关枪又开始第二轮扫射,致命的弹片满天乱飞。被轰掉半边脑袋的妇女最后转了两圈,手臂上下振动了几下,瘫倒在地。罗兰赶紧伸手去摸自己的枪,庆幸地发现还在枪套里:摸到檀木枪,他感到一丝安慰。迄今为止一切还算顺利。他赌赢了。显而易见,他和埃蒂顺利来到了目的地,那些枪手能亲眼看见他们,看得一清二楚。

不仅如此。他们正等着他俩呢。

“快进来!”有人冲他们大叫。“快进来,快,别等他们再回过神来,快进来,两位老大!”

“埃蒂!”罗兰低吼。“埃蒂,你得帮帮我!”

“唔……?”回应微弱而困惑。埃蒂只能睁开一只眼睛,右眼。左眼已经被鲜血糊住了。

罗兰伸手重重甩了他一巴掌,血珠从他的头发里溅出去。“是强盗!来杀我们的!要杀死我们所有人!”

埃蒂顿时睁大那只尚看得见的右眼。速度奇快,当然相当费力。这都没逃过罗兰的眼睛——他不仅收敛了心神,而且速度如此之快,更别说刚才他的头撞得那么重——罗兰不禁为埃蒂感到骄傲。他又变成了库斯伯特·奥古德,库斯伯特复活了。

“见鬼这是怎么了?”一个人粗声大叫。“见鬼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趴下,”罗兰看都没看四周。“不想死的话就趴到地板上。”

“照他说的做,齐普,”另一个人回答——罗兰估计就是刚刚拿着番茄罐头的人。

罗兰爬过碎了一地的门玻璃。玻璃碴扎进他的膝盖和指节,一阵阵刺痛,不过他根本不在意。嗖的一声一粒子弹从他太阳穴边划过,他连眼都没眨。屋外一派明媚夏光,院子里竖着两个油泵,上面印着美孚二字。另一边停着一辆旧车,要么属于两个女顾客之一(反正她也不会再用得上),要么属于法兰绒衬衣先生。油泵前有一片停车带,已经被油污染得黑黢黢,再过去就是柏油马路了。马路的另一边矗立着几座小楼,外墙统一刷成灰色,其中一座上面写着镇办公室,另一座上则是斯通翰姆消防站,第三座,也是最大的一座,上面标着镇停车场。这些楼前面的停车带同样铺着柏油路(用罗兰的话说,是用碎石铺成的),停了几辆和大型牛车一般大小的汽车。就在这时,六七个荷枪实弹的家伙从车后跑了出来,其中一个脚步略微迟疑,罗兰立即认出他:恩里柯·巴拉扎手下那个丑陋的中尉,杰克·安多里尼。枪侠亲眼看见这个家伙被子弹打中,还没死透时就被西海浅水中的食肉大螯虾生吞活剥了。怎么现在又出现在这儿?其实个中原因并不难猜,无限多个世界绕着黑暗塔这根中轴旋转,如今他们所处的只是其中之一。但只有一个世界是真实的;在那里,一切终止后就会永远终止。也许是这个世界,也许不是。但不管怎样,现在已没空多想了。

罗兰跪在地上开始射击,首先瞄准了那群端着机关枪扫射的歹徒。他用右手掌根连连敲击扳机,一个歹徒被射中扑倒在马路中间的白线上,鲜血汩汩地从喉咙口冒出来。接着,又一个被子弹正中眉心,身子向后飞出,重重摔在马路路肩上。

接着,埃蒂也跪在了罗兰身边,手端罗兰另一把枪,连连扣动扳机,却接连两次都射偏了,不过鉴于他此刻的状态,这也算不得很奇怪。又有三个歹徒被打中倒在马路上,其中两个顿时毙命,最后那个则大声嚷嚷着“我中弹了!啊,杰克,快救救我!我腹部中弹了!”

正在此时,有人抓住了罗兰的肩膀。他肯定不知道对一名枪侠,尤其对一名战斗正酣的枪侠来说,这个动作有多么危险。“先生,见鬼这到底——”

罗兰迅速瞥了一眼,看见一个同时打着领带又系着围裙的中年男子。他略一思索,是店主,也许就是他给神父指了去邮局的路,连忙猛力把他向后推了一把。说时迟那时快,鲜血从那个男子脑袋左侧喷了出来。枪侠迅速做出判断,是擦伤,还好伤得不太重,至少暂时还不严重。但假如不是罗兰推了他一把——

埃蒂和罗兰同时开始重装子弹,只是罗兰因为缺了右手三根手指,动作稍微慢了些。趁着这个当口,还活着的两名歹徒向马路这边跑过来,藏在了那几辆旧汽车后面。太近了,不妙。就在这个当口,一辆大卡车隆隆逼近,罗兰闻听连忙扭头,一眼瞥见那个听从了他的建议迅速趴下而免遭两位女士厄运的男子。

“你!”罗兰叫道。“有枪吗?”

法兰绒衬衣先生摇摇头,一对湛蓝的眼睛熠熠发光。罗兰看得出他吓得不轻,但并不恐慌。店主一脸恍惚,盘腿坐在他身旁,难以置信似的看着自己的血嘀嘀嗒嗒掉下来,迅速染红了系在腰间的白色围裙。

“店主,你店里有枪吗?”罗兰问道。

店主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如果他还有能力做出反应的话——埃蒂猛地抓住罗兰的肩头。“轻骑兵旅的冲锋①,”他模糊不清地喃喃说,可罗兰根本不明白他指的是什么。不过重要的是,埃蒂发现又来了六个人正按照Z字形路线向马路这边冲过来。

“冲,冲,冲!”安多里尼从他们身后用力挥舞双臂大吼道。

“上帝,罗兰,那是特里克斯·波斯蒂诺,”埃蒂说。特里克斯以前惯用超大号武器,尽管埃蒂也不确定是不是特大号的M-16自动步枪,那种他喜欢称作伟大的兰博②机枪的玩意儿。不过无论怎样,即使同当时在斜塔酒吧的那场恶战相比,他们现下也没占什么优势:特里克斯很快被埃蒂击中,倒在了马路当中的一具尸体上,但与此同时他还继续扣动扳机,向他们扫射。也许那不过是手指的条件反射,行将死亡的大脑发射出的最后信号,称不上什么英雄行为,但罗兰和埃蒂却不得不再趴下身,这反倒让剩下的五个亡命之徒有了可乘之机,冲到马路这边躲在了旧车后面。但更糟糕的是,他们还有同伙躲在马路另一边汽车后面打掩护——罗兰肯定那是他们开过来的汽车,他们很快就会把这家小杂货店变成射击场,同时自己不会遭受太大危险。

这一切与在界砾口山发生的简直太相像了。

到还击的时候了。

大卡车越来越近,隆隆声变得更响——听起来马力十足,而且装着很重的货物。渐渐地一辆满载木材的重型卡车出现在杂货店外左边的山坡顶。司机瞠目结舌的表情落在了罗兰眼里。为什么不呢?以前,在结束了森林里一整天又热又累的劳作之后,他一定常在小店停上一停,买一瓶啤酒什么的。而今天店门前的马路上竟然横七竖八躺着十几具鲜血淋漓的尸体,就像在战场上战死的士兵。罗兰突然想到,这样的比喻倒也恰如其分。

重型卡车尖啸一声,刹车停下来,紧接着卡车后部发出噗噗的摩擦声。硕大的橡皮轮胎在铺着碎石的路面上又摩擦了一段,留下几道黑色轮胎印。罗兰注意到车上重达好几吨的货物开始向一侧倾斜,碎木条向湛蓝的天空飞去,与马路对面的枪火交织在一起。整幅景象让人不由生出几分恍惚,就像眼睁睁看着某种远古的猛兽扇着着火的翅膀从云端翻滚下来。

重型卡车的前轮碾过了马路前端的几具尸体,肠子像鲜红的绳子似的喷了出来,摔在地上又溅起路肩上的黄土。大腿、胳膊和尸首分了家。一只轮子碾碎了特里克斯·波斯蒂诺的脑袋,头骨噼啪爆裂,那声音就像扔进火堆里的胡桃。卡车上的货物侧倾得愈发厉害,开始摇摇欲坠。最终,卡车缓缓驶过杂货店门口,几乎和罗兰肩膀一样高的车轮终于停下来,激起一团血腥的尘土。驾驶室里的司机早已不见踪影。说时迟那时快,卡车暂时挡住了马路对面的密集火力,杂货店和里面的人得到些许喘息的机会。店主——齐普——和那个惟一幸存的顾客——法兰绒衬衣先生——双双盯着处在侧翻边缘的卡车,脸上的表情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吃惊掺杂着无助。店主心不在焉地擦拭着头侧的血迹,血水随手甩在地上。罗兰觉得他伤得比埃蒂还要重,不过似乎他根本没有意识到。也许这是件好事儿。

“向里撤,”枪侠嘱咐埃蒂。“立刻。”

“好。”

罗兰一把抓住法兰绒衬衣先生的胳膊,他迅速调转目光离开卡车,转向枪侠。罗兰头向后面稍稍一努,上了年纪的法兰绒衬衣先生也回应地点了点头。这人动作利落,毫不犹豫,真是与生俱来的天赋。

店门外卡车的货物终于侧翻下去,正好砸在一辆停在外面的汽车上(罗兰殷切地期望那几个歹徒正好就藏在车后)。一根根圆木从车顶滚落下来,四散地滚了一地。木头和金属相互摩擦,不断发出刺耳的巨响,几乎盖住了外面的枪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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