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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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道：“将军，安陆侯所部一乱，前军就要溃败了！请将军派援军！”
平安有点犹豫，数次大败，皆是被燕军骑兵迂回偷袭。但此时不得不抽调军队前往支援，一旦前军溃败很可能变成全军溃败！
朱棣指挥燕军对前军猛攻，平安为稳住阵线不得不投入中军力量。
而已经迂回至平安后侧的朱高煦听到炮声之后，他明白是时候出动了！
此刻朱高煦所部数千铁骑，从平安的后方突然出现！抓住后营毫无防备的空隙纵马疾驰，并且沿途抓住了每一个机会，一次次地撞入到待要反抗的后营部队中。
官军各部俱都毫不畏惧地组织反击，但猛然间铁蹄从后方狂猛践踏，谁能抵挡？骤变来得实在突然。平安派出的传令兵还没把军令颁到，连续三五支部队被朱高煦撞得粉碎。
有朱高煦在最前冲杀开路，沿途官军将士哪怕有勇悍敢战的，也完全阻挡不住。就算临时组织起防线，也如豆腐似的接连被捅破。
回来报信的传令兵络绎不绝，顷刻间望楼下方四五人匍匐跪禀，都在说，某某千户死了，某某都督死了。
官军数万众，有名有姓的将校自不下千百，可此番能够随平安直常州的，谁不是才能出众的边军中骨干呢？只听了几个名字，平安眼皮乱跳，满腔怒气不知道该向谁。
在前沿各队之间保持警戒的宿卫骑兵此前手忙脚乱，直到示警的金鼓疯狂敲响，才大呼小叫地聚拢起来，试图策马追赶。可他们刚聚拢起来，朱高煦所部便从两支较大部队的缝隙中穿过，猛地杀入到一支刚集结完毕的骑兵队伍侧翼中。
官军骑兵虽然凶悍善战，但哪里是朱高煦的对手？转眼间，官军将士惨叫不绝，血肉四溅。待到朱高煦昂然杀出之时，只留下满地尸狼藉，而他的部下虽有折损，可气势却高亢如烈焰熊熊，数百骑驰骋如电，继续向前冲击。
按照常理而论，军队的建设愈是正规、愈是完善，愈能够挥整体的威力，留给个人挥的余地越小。但如果是天下间屈指可数的万人敌，其勇力几乎过常人能想象的极限。哪怕是面临着训练有素的经制之军，朱高煦仍然硬生生搅出一个天翻地覆，杀出一个万众退避的场景来！
平安不得已只能亲率亲卫前去拦截！中军交给陈辉指挥。
朱高煦的威胁下，官军前营再也无法得到官军中军的支援。
就在此时又一处前营阵列前的燕军将士出震天欢呼，纷纷扑上去猛冲猛杀。后方的燕军随之向前，就像是新的一股浪潮从深海中汹涌而出。与之相对的，对面官军的气势被夺，几无还手之力。
没过多久，浪潮施加的压力过了堤坝所能承受的限度，先是一处缺口，然后两处、三处。哪怕守方队列勉强维持的地方，攻方也已经逼近到了触手可及的程度。有很多燕军一边和守军肩对肩、脚对脚地比拼力气，一边狂喊着用缳刀猛刺。
朱棣站在高台远眺，看得清楚，官军虽然竭力抵抗，但他们的阵型在怒涛般的冲击下不断被撕裂、剥落，前排的将士或者战死，或者被裹入攻方的队列中再也看不到，后排的将士怒吼着试图站住脚跟，但总也不能如愿。
在视野所及之处，官军的队列中开始有人拥挤着掉头逃跑了。这些人都是老卒，都清楚逃命的时候更容易被杀死，只有坚强抵抗才可能活得久一些。可他们终于开始逃跑，这证明，官军的士气动摇了。
动摇之后，必定便是大败。很快，燕军的攻势愈来愈猛，将官军的队列连连向后迫退，在原地只留下一片狼藉和散着扑鼻血腥气的尸山血海。
“看！看看看！”朱棣志得意满地指点：“平安所部虽然勇猛，可岂能抵敌俺军正面和后方的两面夹击呢？这一仗，他输定了！”
溃败慢慢开始了……
“将军，高阳王直接冲过来了！”一名部下颤声道：“前面的弟兄们顶不住！”
平安点了点头。这名部下跟随平安多年，经历过许多次战斗，哪怕是白沟河之战也没见他如此紧张慌乱。
己方的兵力不足，如果抽调人手去正面，那后方骑队的冲击就无人可挡。如果抽调人手去后方……那是没有任何意义的，朱高煦所部冲击起来势若排山倒海，根本不是少量兵力所能抵挡的。
败局已定。
平安感觉得到，身边的将士都在看自己。在他们的视线里充满了沮丧，又期盼着自己像往日里很多次那样，带领他们取得胜利。可这次没有办法了。
平安忽然觉得愧疚，自己只是个一勇之夫罢了。多年来，先帝信任自己，提拔自己，不断地授予重任、重权。可是现在，自己虚掷大军于此，连带着部下们也都……我辜负了养父啊！
他看到前方的阵列里，将士们仍在坚持，这些都是真正的精锐之士，他们从不知道什么叫后退，也不知道什么叫失败。但事实上他们就是在后退，而阵线也已经越来越单薄了。
“杀了朱高煦，杀了他。”平安说。
“什么？”部下们问道。
“这样下去，没有任何机会。”他沉声道：“只有杀死朱高煦才能有一线生机！我们得冲一次！”
这时候，他已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鼓舞士气，但他举目四顾，看到自己的亲卫围拢过来。每个人都握紧了兵器，像以往那样齐声回应：“遵命！”
平安看着远方的正在突进的红旗开始踢马中锋！
“飕飕”的响声，从他的脸边身旁飞掠而过，这是三千营的蒙古骑兵们现了这支反冲击的官军。平安所部没有丝毫犹豫，他们在马上伏着身子，顶着箭雨冲向了朱高煦的大旗。
不知从何时起，整条绵长战线上的战斗渐渐停止了。
越来越多的官军战士开始放下武器。剩余还在反抗的战士开始不断地后退，后退，一直退到坡地的高处。同时看着他们的主将奋勇向前，为他自己，或许也为所有人争取一个壮烈的结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