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北撤与夹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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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军北撤期间接获哨探斥候线报，有少量燕军游弋斥候骑兵在南北往返传送军令期间，被平安所部捕获，挖眼割耳、开膛破肚。
朱棣立刻宣传给全军将士都知道，此刻人人义愤填膺士气高涨。此次南下无功而返的低落被一扫而空！
朱高煦虽然怀疑朱棣是不是在瞎说，但是这种鼓舞士气的手段异常成功。
燕军撤退北上到达威县时，遭到平安所部麾下两万前锋前来截击。但其行动早被燕军的斥候探查的清清楚楚。
朱棣当即下以令前锋步兵与辎重队作为诱饵，大量骑军埋伏在左右两侧，官军果然上当，被伏兵轻松杀败。但撤退的极为果决，燕军本要北返，于是不断逼迫追击官军撤退部队。
一追一逃来到了深州地带！而平安、吴杰、陈辉三支边军精锐在此地以逸待劳。然而朱棣竟然早在平安麾下安插了细作，平安的一切动作都没有瞒过朱棣！
朱棣早已下令让朱高煦率亲卫营，三千营精锐冒充官军侧翼迂回，直接从右侧德州，绕道前往深州北面！
平安此时心中自信满满，只要他在深州牵制主北上的朱棣，正在赶往德州的盛庸、何福从后夹击，燕军必败无疑！
此刻他巡视己方队列，但见朱棣奉天靖难的大旗已在前方飘扬，而自己部下的诸多骨干将校都面带紧张神色。这些将校大都是河北人，数次败在朱棣手下，虽是精锐竟有惊弓之鸟之相。
平安连忙提高嗓音，对部下军校说：我们只要守住防线，不使燕军破阵而入，盛庸大人援军马上赶到，诸位务必坚持！”
部下将校纷纷应是。
他刚刚进入己方中军的屏护之中，南面燕军阵中动人心魄的战鼓声已经在耳边隆隆响起。
官军的大炮开始轰鸣，虽不断有人中弹而亡，但燕军竟丝毫不为所动！
随着鼓声，燕军队列愈来愈近。由前排刀盾手密集队列组成的盾墙，一直迫到百余步外，忽然向左右分开。随即，一批批身披铁甲的精锐甲士开始冲锋向前。
这些甲士的总数大概在两千左右，分成二十余拨，每一波大概百人，他们踏过原野上初生的新草，踏过干枯的芦苇杆和荆棘灌木，踏过起伏不平的坑洼地形，快奔跑。
他们出现的时候，就已经在官军的远程射程之内。
但在前军指挥的安陆侯吴杰并没有急于令放铳，而是将久经战阵的老卒集合起来，把盾牌和长矛、长枪交错布置，形成攻守兼备的前线阵列。
第一排的燕军甲士站在长矛、长枪的刺击范围以外，开始用刀斧劈砍枪矛的长柄。但后面的燕军甲士一波波地涌到，他们冷酷无情地推搡着前面的同伴，挤挤挨挨地蒙头前进。
到了这时候，吴杰才出大喊，喝令火铳手与弓弩手们射击。
随着砰砰的火铳声响起，弹丸与箭矢在最短的距离内射向了最密集的敌人，出噼噼啪啪的轻响。而早已被平安部暴行激怒的燕军心里憋着一口气！
他们敢迎着火力继续向前，疯狂地探出长矛对刺。
顷刻间，前排的燕军甲士死伤惨重，无数尸体倒伏在地，仿佛平地升起了一道错落的黑色礁石；在岩缝间，流淌出鲜红的，触目惊心的血河。
但燕军前仆后继！眼看前方稍稍受挫，无数人在他们海潮般的队列中高声呐喊：“杀贼！杀贼！继续冲啊！”
一声声的高喊汇集到一处，仿佛深海中即将孕育出可怕的怪兽，又仿佛有巨人往沸腾的火山中泼入热油，于是猛然炸开，声响骇人之极。
“娘的，你们才是贼！”平安的部下有人连声喝骂。
勇猛异常的燕军甲士顶着满身的箭矢狂奔向前。他们有人纵身跳跃进防守方的阵线，用自己连带甲胄的重量撞击防守者。力气够大而且不怕死的话，拼一条人命，一次就能撞倒五六人。也有人匍匐着，从地面爬过枪矛刺击的生死线，然后忽然暴起，挥刀左右横扫。
两军正面厮杀到一处之后，起初两军的接触线还能保持清晰，但没过多久，人与人的扭打撕扯、部队与部队的穿插绞杀就扰乱了整条战线。
在血蛇狂舞的范围中，刀剑斫击躯体，枪矛彼此对刺，甲胄碎裂崩飞，肢体破烂残缺，飞舞的血沫甚至掩盖了翻滚的尘土，将腥臭的血气灌入每一名战士的口鼻。
安陆侯吴杰在靠前指挥的时候，不慎中了一支流箭，箭矢贴着右眼眉骨下方刺入，然后透出面庞外侧，在鬓角前方露出一个尖角。血流得不多，但吴杰的右眼瞬间就看不见了。他又不敢拔箭，只能捂着额头僵立，只觉得疼痛像是火烧火燎般蔓延开来，愈来愈剧烈。
负责持盾翼护主将的亲兵眼看此景，害怕得两腿抖亲兵领吴武猛地推开他，着急地对吴杰道：“右边遭到燕军猛攻，队列已经松散了！侯爷，咱们已经坚持不住了，赶快派人向将军求援吧！”
吴杰点了点头道：“平安将军自会前来支援，吴武你先带领亲兵前去堵住缺口！”
扈从们眼中冒火，大喊着拔刀举矛，向着阵列的右翼方向冲去。可这时候，燕军将士已经渗入到队列内部，并不断扩大右翼的缺口。
吴武挥舞长刀，接连砍到两名冲来的燕军士卒，可是第三个燕军士卒凭着重甲挡住了他的斩击，同时呐喊着挥刀，砍断了吴武的左腿。吴武狂吼一声，像野兽般扑到那燕军士卒身上，用刀刺他，又去咬他的脸。
如此凶恶的姿态使身前的敌人同时往后退开，片刻后隔着数尺用长矛刺他，将他刺死了。
与吴武同行的亲兵们也先后战死。
待吴杰试图再度起反击的时候，队列的崩散从右翼延伸到了中段。将士们不得不结成密集的小阵，与涌来的燕军两面、甚至三面、四面作战，形成犬牙交错的缠斗局面。
这已经无关吴杰的指挥，而是出于边军基层军官本能地反应。每一名军官都竭力维持败而不溃，牢牢地贴住燕军、与他们持续纠缠。
中军阵里，平安部将们眼看这情形，纷纷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