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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此时此刻,在旅行车的前灯照射下,亨利正顶着越来越大的风雪,犹如穿行在隧道中一样,艰难地驾车沿着“深辙路”朝“墙洞”开去。与此同时,他还在思考那些解决方 案。

当然,可以采用“海明威方案”——当年在哈佛读大学时,他就写过一篇文章,里面就是这么叫的。由此看来,他可能一直都在考虑这个问题——从私人的角度,而不只是为了应付差事般地完成某门功课的要求,也就是说,甚至那个时候他就在考虑了。所谓海明威方案就是用猎枪,而亨利现在就有一支……不过他不会在这儿、在与其他人一起时动手。他们四个人在“墙洞”有过许多美好的时光,如果选择这儿会不公平。会污染这个地方,对彼得和琼西——还有比弗,也许尤其是比弗——来说都是这样,所以他不能这么干。但是他不会等太久了,他可以感觉到那一刻正在渐渐临近,有点像打喷嚏。真是滑稽,居然把结束生命比成打喷嚏,不过到头来可能就是如此。只是“阿嚏”一声,然后,你好黑暗,我的老朋 友。

采用海明威方案的时候,得脱掉鞋袜。枪托顶在地上,枪口含在嘴里。大脚趾扣住扳机。我得提醒自己别忘了,他想,这时车尾在刚下的一层雪上有点打滑,他连忙稳住车身——那两道沟辙很管用,这条路原本也就是两道沟辙,是伐木工为了夏天滑送木材而挖出来的。如果采用此方案的话,先服一剂泻药,等肚子完全排空再动手,没必要为那些发现你的人制造额外的麻 烦。

“也许你最好开慢点儿。”彼得说。他的两腿上有一瓶啤酒,已经被他喝了一半,但一瓶啤酒不会让彼得产生醉意。不过,如果再来上三四瓶的话,就算亨利以六十英里的时速在这条路上狂飙,彼得也只会坐在副驾驶座上,跟着那震耳欲聋的狗屁平克·弗罗伊德歌碟唱个不停。他也许可以开到六十,而不让前保险杠碰上任何东西。顺着深辙路的这两道沟辙开车,即使沟里满是积雪,也像是在车轨上行驶。如果这雪下个不停的话,可能就不一样了,不过就现在来看,没有任何问 题。

“别担心,彼得,一切平安无 事。”

“你要不要来瓶啤 酒?”

“开车的时候不 行。”

“就连在这鬼影子都看不见的地方也不 行?”

“以后再说 吧。”

彼得没有坚持,任由亨利顺着车灯的灯柱,在两排树木之间的白色通道上穿行。还任由亨利返回自己的思绪之中,而这正是他想去的地方。感觉就像返回口腔里一处流血的伤口,用舌尖一遍遍舔触,可这就是他想去的地 方。

也可以服安眠药。还可以用那种老套的把脑袋埋进浴缸里的办法。投水自溺也行。还可以从高处跳下。拿手枪对准耳朵太不保险了——极有可能醒来时全身瘫痪。割腕也是一样,仅适合那些只想试一试的人。但是日本人有一种方法让亨利很感兴趣。拿根绳子套住脖子。把绳子的另一端拴在一块大石头上。把石头放在椅子的座位上,然后坐下来,腰部绑在椅背上,这样就不会仰面摔倒,而是会保持坐姿。把椅子侧翻,石头就会掉出来。在三到五分钟的时间里,自尽者会处于一种梦幻般由浅至深的窒息状态。灰色渐渐变为黑色;你好黑暗,我的老朋友。这方法是他从一本书上看到的,居然是琼西最喜欢的一本金西·米尔霍恩侦探小说。侦探小说和恐怖电影,这些是琼西生活中不可缺少的内 容。

总体而言,亨利倾向于海明威方 案。

彼得已经喝完第一瓶啤酒,接着打开第二瓶,看上去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你怎么看?”他 问。

亨利觉得彼得的声音来自另一个宇宙,在那里,活着的人很希望继续活下去。这使他有些烦躁,最近一段时间总是这样。但是,他绝不能让他们任何人生疑,而且他觉得琼西已经有点儿疑心了。比弗可能也是。他们两个人有时能看透你的内心。彼得还一无所知,但他可能会对他们说些不该说的话,说老亨利一直心不在焉,好像是有心事,有很重的心事,而亨利不希望这样。他们曾经是“堪萨斯街的四人帮”,是三、四年级的“红海盗”,这将是他们的最后一次“墙洞”之行,他希望是一次美好的旅行。他希望他们得知消息时感到愕然,就连最理解他、最能看透他心思的琼西也一样。他希望他们说压根儿都没有想到。这样最好,而不是三个人坐成一团,垂着头,彼此之间除了躲躲闪闪的一瞥之外甚至都不敢对视,心里想着自己早该知道,想着自己看到了征兆,早该采取行动。于是,他回到这另一个宇宙,迅速装出一副真诚的关注神情。作为一位精神病医生,这是他的拿手好 戏。

“怎么看什 么?”

彼得翻了翻眼睛。“在戈斯林商店的时候,蠢瓜!戈斯林老头说的那些事 儿。”

“彼得,戈斯林老头这个称呼可不是白叫的。他至少有八十岁了,如果说这些老头老太太有一样东西不欠缺的话,那就是歇斯底里。”这时,他的车——本身也不是什么小年轻,已经开了十四个年头,而里程表上早就走起了第二圈——从沟辙里弹了出来,尽管是四轮驱动,还是迅速开始打滑。亨利就势任其滑行,彼得的啤酒掉到了地板上,口里大叫一声:“哇——我×!小心!”看到他这副模样,亨利几乎要笑出声 来。

亨利松开气门,等感觉到车身渐渐平稳时,又故意猛力急踩脚刹。汽车再一次开始打滑,这一次是朝与刚才相反的方向,彼得也再一次大叫起来。亨利重新拉上气门,汽车一头冲进沟辙,然后又像是在车轨上一样,再度行驶。一旦打算自尽之后,似乎有一个好处,那就是能对一切处之泰然。灯光照进白茫茫不断变幻的前方,百万片雪花漫天飞舞,没有哪两片完全相同,如果你相信人们的普遍看法的 话。

彼得把啤酒捡起来(泼出的不多),然后拍拍胸口。“你是不是稍稍开快了点 儿?”

“离快可差远了。”亨利回答,然后,就像汽车从来没有打滑(其实打滑了)、也没有打断过他的思路(的确也没有)一样,他接着说道:“群体歇斯底里在老人和孩子中最为常见。这一现象有清楚的记载,不管是在我自己的领域,还是在与我们比邻而居的野蛮人的社会历史 中。”

亨利往下瞥了一眼,发现自己开到了每小时三十五英里,在目前的状况下,这的确是快了点儿。他放慢速度。“这样行 吗?”

彼得点点头。“别误会我的意思。你的车技很棒,可是伙计,这会儿正下雪呢。再说,我们还载着粮食。”他的拇指向肩膀后面指了指,在后座上有两个袋子和两个盒子,“除了热狗之外,我们还弄到了最后三盒卡夫奶酪通心面。你知道,少了这玩意儿,比弗简直是活不下 去。”

“我知道,”亨利说,“我也喜欢这个。还记得发生在华盛顿州的关于魔鬼崇拜的故事吗?九十年代中期有过报道。那些故事追根究底源于几位老人,他们跟子女(有的是跟孙子一辈)一起生活在西雅图以南的两个小镇上。媒体对发生在日托中心的性虐待事件的报道,最早显然起于在那儿做兼职的年仅十几岁的姑娘,那都是些狼来了的故事,它们同时发生于德拉华和加利福尼亚两州。可能是巧合,也可能是那些故事取信于人的时机成熟了,而那些姑娘则从空气中接收到了某种信 号。”

这些话十分流畅地从他口里说了出来,仿佛它们真的有什么关系似的。当亨利滔滔不绝时,他身旁的彼得一声不响地洗耳恭听,任何人(当然也包括彼得)都不会猜到,亨利心里想的是手枪、绳子、排气管和安眠药。他的脑海里全是磁带,仅此而已。而他的舌头则是磁带播放 器。

“在塞勒姆,”亨利接着说,“老年人和小姑娘的歇斯底里合而为一,于是,就有了塞勒姆驱巫案。”

“我跟琼西一起看过那部电影,”彼得说,“里面有文森特·普赖斯。吓得我屁滚尿 流。”

“这我相信。”亨利说着,笑了起来。刚才有一瞬间,他还以为彼得说的是《严峻考验》。“歇斯底里的念头什么时候最有市场呢?当然是收成结束和坏天气告一段落之后——这个时候,就有时间讲故事和捉弄人了。在华盛顿州的韦纳奇,是森林里的魔鬼崇拜和儿童牺牲。而在杰弗逊林区,在唯一的戈斯林商店的所在地,则是天空中的奇怪亮光、失踪的猎人和军方的部署。更不用说树上长的红色怪玩意 儿。”

“对直升机和部队什么的我不了解,可有许多人都看见了那些亮光,所以他们准备召开一次全市特别会议。这是戈斯林老头告诉我的,当时你正在选罐头。另外,上基尼奥去的那些人确实失踪了。这事儿可不是歇斯底 里。”

“有四点站不住脚,”亨利说,“第一,在杰弗逊林区不可能召开全市会议,因为不存在所谓的市——即使基尼奥也只是一个徒有虚名、没有法人地位的市。第二,会议将在戈斯林老头的富兰克林炉旁召开,参加的人有一半都会被薄荷酒和咖啡白兰地灌得醉醺醺 的。”

彼得吃吃地笑了起 来。

“第三,他们还有什么事情可干呢?第四——这一点涉及那些猎人——他们可能要么感到乏味,直接回了家,要么就是全都喝高了,决定去卡拉巴西特的地下赌场发一笔横 财。”

“你这么想吗?”彼得显得大失所望,亨利不禁涌起一阵强烈的怜惜之情。他伸出手去,拍了拍彼得的膝 盖。

“别害怕,”他说,“这世上的怪事儿无处不在。”如果这世上的怪事儿真的无处不在,亨利怀疑自己是否还会这么急于离开它。不过,如果说精神病医生在哪方面(除开在处方单上开百忧解、帕罗西汀和安必恩)很擅长的话,那就是编造谎 言。

“好吧,可四位猎人在同一时间一起消失,我还是觉得很奇 怪。”

“丝毫都不奇怪,”亨利说着,笑了起来,“一个不寻常,两个很奇怪,四个呢?那就是一起走了,相信我好 了。”

“我们离‘墙洞’还有多远,亨利?”这句话的言外之意是,我还有时间再喝一瓶 吗?

在离开戈斯林商店之前,亨利就将车上的里程表拨到零,这是他的一个老习惯,早在就职于马萨诸塞州的时候就开始了,当时的行情是每英里十二美分,给人治疗各种精神性老年疾病。从商店到“墙洞”之间的距离很容易记:22.2英里。里程表此刻显示的是12.7英里,这就是 说——

“小心!”彼得大叫一声,亨利连忙抬头朝挡风玻璃外看 去。

汽车刚刚经过一段陡坡,爬上一道长满树木的山梁。这里的雪更厚,但是亨利在行进时打开了远光灯,他一眼就看见前方约一百英尺的路上坐着一个人——那人穿着一件粗呢风雪大衣,套在上面的橘红色背心被吹得鼓鼓的,就像超人的披风在大风中飘动;那人还戴着一顶俄罗斯人常戴的裘皮帽,帽子上系有橘红色飘带,也在风中飘扬,亨利不由得想起有时看到的挂在二手车停车场上的彩带。那人坐在路中间,就像一位要吸和睦烟的印第安人,当车灯照到他身上时,他仍然没有动弹。有一瞬间,亨利看见了那人的眼睛,睁得很大,但是直直的,不仅发直,而且又亮又空洞,亨利想:我的眼睛也会那样,如果我不把它们看护好的 话。

由于积雪很厚,停车已经来不及了。亨利向右猛打方向盘,感觉到车轮再一次离开了沟辙。他又瞥见那张苍白、静止的面孔,脑海中飞快地一闪念:哦,该死!是个女 人!

车轮刚出沟辙就开始打滑。亨利这一次没有任其打滑,而是尽力让车轮犁进雪中,凿深车辙。他甚至不用想(也没有时间去想)也知道,这是路上那个人的唯一机会。不过,他自己也觉得胜算不 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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