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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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能源提示灯亮起，休眠舱内逐渐传来了机械的轰鸣声，生命力的波动在其中逐渐变得明显。对于这个逐渐苏醒的生命体而言，原本无垠的黑暗中突然亮起了细碎的光斑，这是他的大脑捕捉到的第一个变化。而后，光斑逐渐扩大，一幅陌生的景象出现在了他的视野里。

他后知后觉地注意到，这似乎是他的视觉系统所观察到的画面。

他还活着——意识到这一点后，他立即开始努力活动自己的四肢和身体。出乎意料的是，他只能体会到一种虚拟的飘荡感。无论他如何尝试，都会现自己已经不再拥有手部的触觉，也没有了脚踏地面的实感。

这些突如其来的变化令他心慌意乱，就仿佛被一场无法逃脱的梦境所笼罩。他试图呼喊，却现自己已经失去了声音。一种没有边际的恐惧和无力恍然间涌上他的心头，下一秒，他便努力迫使自己镇定下来。

我是谁？这是什么地方？我为什么感觉不到我的身体？无数的疑问浮现在他的脑海中。好在，一阵电磁白噪音响起过后，一个陌生的声音传来。

“代号oo1，这里是凯法同盟军通讯部，收到请回答。”

“你说什么？”他下意识声回答，却现自己的想法，又或者说是语言，似乎通过另一种方式传播了出去。

“我是奥兰·法伦姆中校。看来你的机体已经成功启动了，再过四十六秒，能源动力模块应该就会充能完毕，你可以快自检一下性能上是否存在较为明显的问题，并尽快反馈过来。”

“机体？”他仍然感到不解。

通讯对面似乎传来了细碎的人声，但听不明晰，被称作是代号oo1的男人沉默而焦灼地等待着答复。之前通讯里所提到的四十六秒似乎已经过去了，代号oo1心念一动，尝试着活动身体——他听见了机械摩擦而出的巨大声响。

“看来奥沙雷夫博士的判断没错，你的大脑似乎停留在了刚刚被上传至格式塔网络时的状态，你的记忆也存在着缺失的情况。稍后，我会将一些资料传输给你，你在阅读过这些资料以后应该能更好地理解目前的状况。”

男人的话音刚落，代号oo1的光感控制台里便出现了下载完毕的提示，他尝试阅读那些所谓的“资料”——瞬间，他的思维和感知在格式塔网络的数据海洋中沉浮游走。面对数以千计的信息涌入大脑，他不但没有觉得痛苦，心头反而有了一丝畅快之感。即便这些信息只向他阐明了如今的时代与世界的构成，并没有任何一个字能回答他最初的问题：我究竟是谁？

资料的最后，他阅读到了一本康复指南，这本指南似乎是千万年之前，为了帮助那些将大脑中的思维意识上传至格式塔网络后一时间难以适应的人类而撰写的。

指南里这样写道：

“先，请您逐步尝试接受新的现实。在将自我意识上传至格式塔网络后，您可能会面临一系列的心理和情绪挑战。请尝试接受新的现实，并意识到即便已经投身于无尽的格式塔空间，您仍然是一个拥有独特价值和经历的个体。”

“请您通过工程计划资料充分理解上传意识的具体过程，帮助您理解已经生的情况，减缓您的心理因变化而感受到的抗拒与压力；请您接纳情感上的变化，思维波形在变更后可能会引起情感上的波动，包括愤怒、悲伤、失落等，请允许自己感受这些情感，并及时寻求合适的支持……”

他最后的记忆停留在一场战争里，一场格外激烈而残酷的战争，以至于他甚至不愿再去回忆。究竟是什么人、什么事情，剥夺了他从那之后的时间与记忆？一想到那个他尚未知晓的真相与答案，以及背后可能存在的元凶，一种类似愤怒的感受点燃了他的情绪，这种被操控和利用的感觉令他很不好受。但他很清楚，寻找真相需要时间，而很快，他便会专注地投身于这件事。

“我们正身处一场战争之中，凯法同盟军希望能得到你的帮助。”通讯又响了起来，代号oo1思忖了片刻，回答道：“你们想让我做什么？”

“战斗，士兵，我相信你不会对此感到陌生。”

“你之前提到的‘奥沙雷夫博士’是什么人？他为什么知道我的情况？如果你能向我解释清楚，为什么我会在我毫无记忆与印象的地底休眠，而在我醒来后人们要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参与一场战场，我会考虑你的提议。”

对面沉默了片刻，而后缓缓说道：“那越了我的权限，代号oo1，请你相信在你承诺要加入我们的阵营之后，会有人向你解释这一切。”

正在这时，代号oo1所在的休眠舱室生了剧烈的晃动，地面之上，似乎生了巨大的爆炸。破碎的灯管坠落在地面上，天花板的缝隙里洒下了不少沙尘。

“现在的形势非常紧迫，我需要你的答复，士兵。”男人的声音中似乎带有一丝不明显的疲惫。

“如果我拒绝呢？”代号oo1反问道。

“那么我将像之前派出小队前来启动你在休眠中的机体一样，再次派出小队封锁你所在的研究设施。”男人的声音仍然平稳而有力。

“哦？他们真的可以做到吗？”代号oo1刻意拿出了挑衅的语气。

“埃斯特尔帝国军很快就会现你的存在。我得到的命令是，如果无法与你达成抵抗帝国军的共识，就将你彻底摧毁，以免你的机体落入帝国军的手中。”

“法伦姆中校，我想你应该很清楚，我不是你的士兵。即便你这样威胁我，对我来说也不算什么。”

“那是当然。代号oo1，我想我需要向你说明：就目前而言，我们需要的不是‘你’，而是‘你的机体’。它大概能在战争中挥什么样的力量，我们已经有了相对确凿的预测，而你，士兵，你是否还拥有战斗的知识？你甚至不清楚你到底是什么人，你如何能向我们承诺你的价值？我希望你快地好好考虑一下，并尽快给出答复。”

法伦姆中校似乎愿意慷慨地提供一小段时间给代号oo1作为考虑的时间，就这样，他们之间的通讯暂时被切断了。

没过多久，法伦姆中校接通了另一则通讯。

“博士，按您的要求，我已经和代号oo1谈判过了。虽然给了他考虑的时间，但他大概没有多少选择的余地。我只希望他能尽快地加入战斗。”

“就把他当做是刚刚加入的新兵吧，不用太操之过急。毕竟那可是铁甲飞将……如果放弃他的话，你知道同盟军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才能寻求另外的方案吗？”被中校称之为“博士”的通讯对象，似乎在用某种加密过的机械音回话，听起来着实有些怪异，但中校似乎已经习惯性地接受了。

“毕竟，只有能决定自己命运的人才能看到未来。”博士淡淡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