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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签合同了，你现在是店里的收银员了。一会儿我出去一趟，你看店，有什么不会的打电话问我，电话写在便利贴上贴在电脑上了。”
“等等等等，我昨天喝的烂醉，怎么签合同的？再说我为什么会签这个合同？你知不知道在人无意识的时候签的字是不生效的？！劳动法你懂不懂？合同在哪儿？是不是在你身上！？”
林阖怒道，情绪渐起，直接快步走到赵叔面前一句句质问，说到最后竟然伸手探向赵叔的肩头。
赵叔轻轻拨开林阖的手臂，动作很小，但林阖却好像重心不稳，向身侧趔趄了两步。
好像早猜到了林阖会这么愤怒的赵叔，脸色依旧淡然，轻声开口道：“合同就在包子旁边，你眼瞎啊？玩玩而已，再说你在我这里做事又不是不给你钱，而且你不做不行。”
“玩玩？”林阖是真的怒了，但听到赵叔的话反而被气笑了。
“是啊，玩玩，你开个店是玩玩，你给我烟也是玩玩。你可以玩，但是我玩不起啊！还不做不行，我偏不做。”
说罢，林阖走到柜台前，那合同竟然被扣着压在装包子的塑料袋下面，放的这么随意，谁知道那是合同。
林阖直接抽出来合同，包子都被那力道带飞了出去，滚落到地上。然后林阖将合同撕个粉碎，摔进垃圾桶里。
赵叔偏过头看着林阖的举动，也不恼：“傻子，不知道合同都是一式两份吗？”然后就好像变戏法一样，手腕一转，手上就出现了一份合同。
林阖才不管这些小动作，又匆匆走过去抢过赵叔手里的纸张，再次撕个粉碎，往天上一抛，那纷飞的的纸屑好像雪花，散落得纷纷扬扬。
赵叔换了一只手，再次重复那动作，竟又变出了一份合同。
“撕够了没，我这儿还有，不够继续撕。”赵叔看着林阖，朝他扬了一下下巴。
林阖愣住了，瞪大眼睛看着赵叔举着的合同。
“你...你变戏法呢！？”
“学吗？我教你啊。”
“学个鬼！你赶紧把合同全都给撕咯。反正这合同没有效力，我现在就走，管你变什么戏法！”
林阖气冲冲的转身，正欲去刚才那个房间拿回自己的东西，他的资料还放在房间里。
“林阖，你为什么不想在这里干呢？我又不是不给你钱，和你去当什么互联网牛马工资一样，为什么要这么拼死拼活的？”赵叔头也不回，将合同盖在脸上说话，语气依旧是那么轻飘飘的。
林阖顿住了脚步，站立了身形，语气终于不那么气愤，反倒是和赵叔一样，说话轻飘飘的。
“因为你在可怜我。”
“可怜你？你那一直坚守着的自尊心估计也就坚守在这地方了。我可怜你什么？是可怜你那年老的奶奶？可怜你意外出事的变故？可怜你惨兮兮的样子？这些我都见过，见过不止一个人，而且我都给了他们一个机会。”
“机会？给你看店？再说，你凭什么给我机会，我能有哪一点被你看上？就因为吃了一顿烧烤？要是这有用我请所有人吃烧烤给我机会算了。”林阖听见赵叔的话，不禁笑了出来。这年头，什么人都说给一个机会，好像机会就想鸡腿一样，随便拿起一个就能啃。
“因为你属于烈士子女，而且恰好被我看上了。”赵叔依然用纸张盖住脸，这样说出来的话显得闷闷的。
“烈士？哪门子烈士？我爸妈是工地的工人，又不是军人。还被看上，我是坐台的啊？”林阖被赵叔的话逗乐了，反问道。
“6.25事故，因施工队未按安全进行作业导致山体滑坡，死亡五十十七人，失踪五人，属于特大安全事故，后面经审判，判定施工方违规作业。
你父亲林斌、母亲胡梅就是在这次事故中遇害的。你不感觉这件事很奇怪吗？现在施工谁没注意防范山体滑坡？”
这些事情网上一搜就能搜出来，这是当年唯一的特大安全事故，只要根据林阖昨晚说的话就能找到这些信息。至于他父母的名字，大概费点时间，估计也能找到。但是后面的话让林阖愣了神，他不禁蹙起了眉，听赵叔说着。
“你小时候有人去看过你吧，说带你和你奶奶到蜀州去。你奶奶正准备带着你去，但你说不肯，要和和爸爸妈妈住的地方在一起。怎么劝你都无果，后面他们说等你大学毕业了去一趟蜀州，到时候会有更好的展。”
“你怎么知道！”林阖听到这里震惊了，因为赵叔说的这件事他从未和任何人讲过。
那时候只是当父亲和母亲遭遇事故后，施工方对于遭遇不幸的他的一个补偿承诺，而他也从来没把这个承诺当真，因为他对这个承诺感到厌恶，刻意回避着。
“我不管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或许你很有能力，能调查出来所有事情，但我真的要走！”林阖深吸一口气，闭上双眼，缓缓吐出这句话。
“你是在逃避。”赵叔终于掀开改在脸上的合同，转头朝向林阖，一字一句地剖析着林阖的心理，语气十分淡漠，但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小刀，戳中林阖的心脏。
“你是一个极其自卑但是还要强的人，你的内心是一个究极的矛盾体。”
“你在逃避因为父母去世而导致的一切苦难和赠予，所以才会把变故看得那么开但又不断谈起。你在逃避你的无能，所以才会在每次失败的时候独自消化，但都会在你最宁静的时候突然回忆起，然后像洪水一般吞没你。”
“你看不起所有人的同时还看不起你自己，你认为所有人都不如你，但你还碌碌无为。”
“你在感情上无能为力偏偏还不甘心，你喜欢了温尹十年，在一起了四年！最后因为你知道自己给不了她未来，还害怕你和她分手后，她与另外一个男生站在一起的模样，所以最后不告而别。”
赵叔每说完一段话语气都会加重，说到最后，已经不是在说林阖了，而是在咄咄逼人，更好像说的不是林阖，而是赵叔他自己！
“停！”
林阖听到最后的名字终于忍不住了，只是喊出来的那个字好像是压在喉咙里，然后被逼了出来。说的那么嘶哑，哽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