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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十九,灵州。
沿大道一路出玉门关大约需行两天,途径客栈歇息一夜后便又启程。
瞿浅不再和陈康提他身子的事了,反正他说了对方也不会听,索性一样样开药。王爷虽不听劝,药还是会乖乖吃的。
算一算时间,平州的信送去珩山,道人的回信大概要三月初才会到灵州。
黄沙漫漫,气温虽回升了些,但早晚依旧寒冷。日出之后,还算暖和。三人一人一匹黑马缓缓朝清水镇而去。遥遥听见沙漠里传来歌唱声,唱的是北地的民歌,歌声婉转,是个姑娘,唱的词句通俗的很。
“白牡丹白着耀人,红牡丹红着破。我把我的大眼睛想着,我把我的大身材想着。掀起门帘往里看,白牡丹睡着哩,我把我的憨敦敦想着。”
能在大漠里听见女人唱歌,唱的总是情歌。临近玉门关处漫无人烟,寥寥一座小客栈在关口不远处孤孤单单坐落。
出关很久,还是能袅袅茫茫听见那客栈老板娘的歌声。
一路出关而去,还能看见驻军留下的痕迹。如今兵马已退,瓦剌和大梁也签订停战协议,饱受战争摧残的边塞一带,终于能重新迎来和平。
但这暂且都不是陈康想关注的事情。
出玉门关后,行半天就到清水镇了。
沙尘飞扬,阳光刺眼却并不灼人。清水镇如今只剩下一片残骸,大半城市陷在沙土之中。
在这座城市塌陷之际,郑解秋就站在这里。他还握着他的剑与来敌厮杀,日出晨光扬扬洒下,他的剑凶狠决绝。他不应当死在漠北,漠北这群无名刺客也不该是杀了他的人。他们都没有那般武功能耐郑解秋如何。陈康信这个,他一直都信这个。
然而眼下却只剩下遍地黄沙。寒风乍起,吹起男子发尾。
陈康不敢去想漫天黄沙盖来时的景象。整座城市都被黄沙吞噬,郑解秋究竟如何才能逃出生天?
他从马上下来,身侧挂着的是郑解秋的那柄剑。
瞿浅与尺八望着他独自一人走入荒城。
这片沙漠太过广袤,凭他一人身处其间便觉自身渺小。有那么一瞬间,陈康觉得他心里头所坚信的东西碎开了。
整座城都没了,郑解秋难道真的能活下来吗?他逼着陈睦下属说了无数次在清水镇的挖掘细节。那些刺客的尸身都被找出来了,可只有郑解秋,寻了三日,却只寻到一柄剑。
黄土无情,不过月余,曾经有过的痕迹几乎都被风沙盖过。
来时一路,他想了许多。其实心内知晓,不论郑解秋是生是死,他到这来都没有用。如若生,清水镇周围荒野千里,想要活命必须要先找到人家。如若死……
这漫漫黄沙,他又如何能挖出他的骸骨?
可他不信,不信那青年侠客就此丧命。闭上眼时还是他白衣翩然落在梨花树下的景象,只要一想,仍然是他二人待在亲王府里,小温泉边喝酒聊天的日子。
他们由相识、相知、相恋、相守,还不到一年。一年的时间,怎么能就此永别?
他不信。
陈睦说郑解秋死了——他绝不信。
陈康朝前缓慢行了几步,最终膝盖一弯,整个人跪在了沙上。
他把郑解秋的剑拔出来,剑铮铮哀鸣,反射出光芒。陈康仰头,那柄剑被陈康擦得很干净,上面的沙尘早已消失不见。
他望着这把剑很久,忽然把剑尖朝下,插入沙漠,仿若起誓,低声道:“上穷碧落下黄泉,郑解秋,我就不信我会找不到你。”
瞿浅与尺八在他把剑拿出来的时候就已下马走到他身后了。见他最终只是把剑插入黄沙中,这两个人不得不说松了口气。
“茸言兄。”
“在。”
陈康抬眼望这苍茫大地:“珩山道人的信,要多久才能寄到?”
“最快也要三月初。”
三月,不过再等待十几天。
陈康站起身来,将剑利落收回鞘中:“走吧,回关内等信。”
一路驾马绝尘而去,天地间他三人身影渐成一个小点。悠悠扬扬仍能听见那姑娘唱的情歌。
陈康扬鞭回了关内,郑解秋却日夜兼程赶往京都。
他是二月十八从灵州出发,一路往东南行,正于三月初三上巳节时,入京都。
一别经年,又到三月草长莺飞时节。早春美景,蝶莺蹁跹,杨柳垂堤,郑解秋猛地想起去年也差不多是这时候,他替妤儿嫁入誉亲王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