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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不计其数的底层人一样,马丁·伊甸生活在贫穷、肮脏的环境里,为了生计不得不终日操劳。长年的海上生活使他在平地上走起路来都东摇西晃。他有丰富的航海经验。粗犷、野性,打起架来三两下就能把对方打倒。姑娘们对他也不错,在情场上他几乎从未失手。马丁·伊甸是足以让他的伙伴们羡慕的,但他自己却从未感到过满足。他内心总有种莫名其妙的冲动与憧憬在涌动着,折磨着他。他贫乏的词汇没法帮他把这种感觉表达出来。他只感到持续不断的憋闷与痛苦。直到他遇见了露丝,直到他21岁那年遇见了露丝,他才终于清楚明确地知道了,他所追求的是“美、智慧和爱情”。

马丁在码头救了一个被一群无赖围殴的年轻人,作为客人他来到了这人的家中,在这里他见到了露丝,这个年轻人的妹妹,一个上流社会的小姐。露丝的美丽、修养与才识令马丁自惭形秽,同时也照亮了他内心一直以来的向往。在马丁眼里,露丝“是一个精灵,一个仙子,一个女神”。他几乎在刹那之间就爱上了露丝,他的爱情不是出于单纯的好感,对荣华富贵的仰慕,而是出于从小折磨着他的那种冲动与憧憬。现在他终于知道那是什么样的了。现在那种含糊不清的内心体验终于确定下来。而且露丝所处的环境,身边的人也给了马丁莫大的吸引。他们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让马丁感到了一种只有从书本上才能见到的美。马丁仿佛一下子从人间来到了天国。他知道了这就是上流社会,这就是无数底层人梦寐以求的上流社会。

马丁决定要跻身上流社会,赢得露丝的心。在此之前,他仿佛一直在生活的迷宫和风浪中颠沛流离。现在他终于找到了生活的道路,终于要按照内心的追求重新铸造自己的生活。他再也不想做卑贱的水手了。他开始拼命地学习和阅读,从最基础的知识学习,从基本的词汇和文法学起。浩瀚如海的书本淹没了这个顽强的水手。为了弄清该怎样和露丝交往,他竟借了不少社会礼仪的书来看。这时露丝是他的女神,是他全部梦想的归宿。露丝的一切都是完美无缺的。露丝,这个从小在衣食无忧的环境里长大的女孩,也被马丁身上粗野质朴的气质所暗暗吸引。马丁身上仿佛有着那个闺房和学校之外的世界的神秘与生命力。在见马丁第一面时,露丝就有一种想去搂住马丁的冲动。“她觉得若是她能用双手搂住他的脖子,那力量便会向她流注。”露丝在阅读上帮助马丁,告诉他正确的语法,纠正他的发音,给他上数学启蒙课。马丁的学识在增长,内在的力量也在增长着,这时他真有点在女神的引领下上升的感觉。不分昼夜地补习了将近一年后,他再一次找到了自己的道路,找到了如何通向上流社会的道路——写作。这条路不再是迷蒙和混乱的,它能切切实实地带给马丁名誉和金钱。于是马丁的写作一开始就带有强烈的功利性,对美本身的追求一开始就被功利庞大的影子所遮盖了。写作是他的驿站和灯塔,也是他的马匹和航船。他要借此进入上流社会,抵达露丝身旁。

马丁只上过小学,还没完成基本的文字训练。他的笔笨拙不堪,完全没法引出汹涌在他内心的风浪。贫穷也逼迫着他,驱赶他重新回到海上。他一次次失败,对自己的写作失望而惶惑,一次次重整旗鼓。强烈的渴望和强健的体魄支撑着他。他没有老师,学校的大门更是进不去,一切都只能靠自己慢慢摸索。马丁走了不少弯路,他在知识储备还很薄弱的时候就去啃许多艰涩的大部头,到头来只能让自己气喘吁吁一无所获。但没法进学校、恶劣、孤立无援的学习条件恰恰也成全了他。若他幸运地进了学校,正儿八经地开始从头学起,学校里那种四平八稳、庸常不堪的教育方式鬼知道会把他折磨成什么样子。也许马丁熬不完这漫长的炼狱,就会重新逃到海上去。若他熬完了,那他就将失去对我们的吸引力,因为毫无疑问他将不再生机勃勃。所幸的是,这一切没有发生。马丁只能躲在自己破旧的房间,捏紧腰带,在贫穷与孤独中学习写作。在这里马丁本身的天赋和素质决定了他成长的速度和方向。吸引他的是斯宾塞,史文朋,丁尼生……是被岁月淘洗过的美,照耀过无数人内心的美与真。这些文字也照亮了马丁的内心,使他丰富、壮大,他不幸的境况促成了他的幸运,他单刀直入地进入了文学内部,像一个内行那样与文字搏斗。这才是真正的上升,而露丝,马丁眼里的女神,在马丁的上升面前却显得有些无所适从。关于文字她能回忆起的只是课本里几句枯燥的解释和指引,顶多再加上几次教授的演讲。她劝马丁要打好基础,学好拉丁文。马丁要前进,只好扔开这些废话,虽然这个单纯的小伙子对此不无遗憾。

马丁的稿件在各个杂志之间辗转流离。他拼命地阅读和写作。他相信自己能写出比杂志上的狗屁文章好得多的文章。然而就是没有哪个编辑在下一期撤掉一两篇垃圾,换上他的。他写得再好也没人要,以致他开始怀疑编辑是否只是杂志机器的一个配件,唯一功能就是不断退稿,毫无温情地退稿。于是,他所能面对的便只是永恒的退稿,这是他最困难的时期。也许每个满怀激情的年轻人都不得不经历这样的时期。而马丁格外让人同情的是,在这时,他的身边没有一个支持者。写作是最考验一个人的才华、信心和耐力的事业,也是最容易令一个人枯竭的事业。写作者最需要的,也许并不是某首光辉的诗篇的照耀,而仅仅是几句亲人的问候。马丁身边的人都认为他是在不务正业。露丝的父母要已被马丁深深吸引的露丝离开他,因为这个人的现状注定了他没前途。露丝也对马丁的写作不报以信心,对马丁的文章她总是支支吾吾。当然,这些显然不是什么好文章,理由就是它们发表不了。这就是露丝的逻辑。马丁在困境中向我们显示了他精神上的强韧。外界的漠视击倒不了他,真正能将他击倒的只能是彻底的绝望。马丁夜以继日地吸收和发散着,凭着本能他就知道哪些是真正恒久不灭的光芒,哪些是光芒的反光,哪些是虚假的外壳。若他是一个资质庸常者,也许早就在文坛闯出了名气,也早就迎合了露西。那样他就成了一个凭个人努力成功摆脱了底层命运的成功者和幸运儿,而不是一个作家。马丁的优秀之处恰恰成就了他的不幸。他在斯宾塞的著作和自己的文稿面前饱尝饥寒交迫,饱尝一个无名写作者在文坛遭受的漠视。

马丁不断成长着,而他究竟已长成了什么样他自己并不知道。整个世界都对他呈现出一脸漠然和反讽。露丝也一再劝他去找个工作算了,那样他多少还养活自己。他是以经典作品来要求自己的,这是他只能自己承受的压力。也许在某个时刻,他敏感地意识到自己与那种光芒已相距不远,而回应他的只是整个夜晚的寂寞。他在上升中也不断有与上流社会接触的机会,渐渐地他的目光透过了上流社会表面的雍容华贵,看到的却是令人吃惊的庸俗和贫乏。他想跟人谈斯宾塞,但几乎没人读过。即使有,他们也只能装模作样地说上几句套话。长期的写作已培养了他对陈词滥调的敏感。他悲哀地发现只要自己一开口,就立刻会被淹没在一片陈词滥调中。马丁渴望和真诚的、有着自己真切思索与痛苦的人交流,就像他与那些已与世长存的灵魂交流一样。他的天真令人心酸。而在他与教授们的观点发生冲突时,露丝总是毫不犹豫地站在教授的一方。原因是,“教授们对文学的判断对,因为他们是成功的人,而马丁对文学判断不对,因为他的作品没人要。”用他自己的话说,他的作品都“像模像样”而自己却不像个模样。上流社会的人也正是以露丝的眼光来看马丁的,在他们眼里,马丁就只是一个没有学历没有名气的文学青年。他们的无知和优越感深深地伤害了马丁。这种伤害和马丁对上流社会的幻灭感同时在马丁心中长驱直入。他无法按捺自己的失望和愤怒。他对露丝说:“我以为在社会上层人们都是聪明睿智的,都闪着光芒。可现在,在我跟他们做了短暂的接触之后,他们给我的印象却是,大部分都是笨蛋,剩下的百分之九十都是讨厌鬼。”

马丁对上流社会的恶劣印象与他对自己的阶层的恶劣印象重叠在一起。他想来想去,渐渐明白,其实上流社会和底层社会在本质上是一样的。上流社会不过是一个繁华的、高级的底层社会。那些衣冠楚楚的律师、军官、商人和做粗笨活的人们都有着同样的欲望,同样的心思,同样的对世界的观察方式。只不过前者巧妙些,后者粗俗些罢了。他们太多内在的相似使马丁意识到他们的差别仅仅在于彼此的食物、服装和社会地位。他们缺乏某种更真实的、更美的、更高贵的追求和体验。而这种追求,正是马丁一直以来心向往之的,也正是他以为能在上流社会亲眼目睹的。从马丁开始努力那天起,他就将上流社会作为了自己的归宿。他学了几个新单词后,就崇敬而兴奋地对露丝说:“你忘了我第一次遇见你我是怎么说话的了,从那以后我学了一种新语言。在那以前我说话也跟那姑娘一样,现在我可以用你们的语言说得让你们完全听得懂了。”马丁那时多么想成为“你们”中的一员啊!而现在,随着对上流社会的幻梦的破灭,马丁无处可归。前进的动力这时开始被失望分散了。漂浮在空虚中的马丁始终困惑不解的一点是,那些伟大的灵魂到底到哪里去了?他在书里所读到的光辉篇章终究是人所创造的。那样的人曾经存在过,为什么现在踪影全无?伟大的灵魂一定是有的,而他们都去了哪?马丁不知道,这样的人是不会在酒席和舞会上左右逢源的。他们要面对的,也是永恒的孤独和工作上无数具体的困难和障碍。他们创造了最好的精神成果,但很不幸,也许他们只能在贫困中煎熬。这很残酷,也很真实。

马丁在失落中遭遇了布里森登。这是一个酒鬼,一个虚掷光阴的厌世者,一个重病在身而激情犹存的人,一个真正的诗人。他们的交往从一次漫不经心的交谈开始。他们喝了很多酒,谈了很多问题。布里森登面色苍白,衣着随便,一点也不像个学识渊博的上等人,而他显示的才学深深地吸引了马丁。马丁这时才知道自己遇上了一个真正的伙伴。布里森登对马丁在文坛上的失意付诸一笑,告诉马丁永远别指望杂志会要他的稿子。“它们要的是没盐没味、无病呻吟的东西,天知道,那些东西他们能弄到,可不是从你那儿。”布里森登从不向马丁说自己的身世,对过去和未来他都绝口不提,他的身边永远有酒。他仿佛以一种发泄和自虐的方式来使自己一直处于半醉半醒之间,似乎对一切都漫不经心。金钱、荣誉、女人……这些统统不能吸引他。他本可以混进社会上层,却宁愿落魄潦倒,混迹在街头巷尾。他以酒精麻醉自己,烧灼自己。愤世嫉俗的激情有时猛然从他病恹恹的躯体里迸发出来,像灼人的火焰。他写作,写真正配得上诗的文字,也以各种极度的方式获取快乐,他活在一种痛快、尽情而放肆的燃烧里。谁都知道这样的燃烧意味着什么,而他不计后果。他一心要尝尽世上所有美好和邪恶的快乐。他欣赏马丁,对马丁许多饱受冷落的诗篇赞不绝口。同时他也劝马丁别指望这些诗能发表,丢开金钱和荣誉,回到海上去,回到写作本身上去。他说:“你也知道美煎熬着你,使你永远痛苦,是个无法痊愈的伤口……你干吗去和杂志打交道?就把美当作你的目标好了,为什么要把它变作黄金?”布里森登在此试图挽救马丁。他知道马丁优秀之处,也知道马丁的悲剧之处。他了解这个年轻人就像了解自己的兄弟。对名利的饥渴是每一个年轻写作者的通病。而马丁和那些流行文字的作者不同,他注定只能远离喧嚣,在孤独中去接近美的火焰。因此这种饥渴和由此而来的努力只会把他逼得左右尴尬、进退两难,逼得他不仅无法适应外部世界,甚至也无法适应自己,逼得他走投无路。布里森登清晰地看到了马丁未来的凄凉和绝境。马丁将走的路,在他眼里,清晰得就像他曾走过的路一样。他一再劝马丁从名利中挣脱出来,从对上流小姐的爱慕中挣脱出来。那些女人在他看来只不过是“灰色的小飞蛾”。布里森登无疑是个风月老手,他清楚这个单纯的小伙子将会在这种女人那里遭遇什么。而还未从幻梦中醒来的马丁极力维护露丝,对面前这个酒鬼的话他几乎一句也没听进去,甚至包括这箴言般的一句,“不过你不肯生活不肯回到你的海洋和船上去,因此就绕着城市的这些瘟疫的洞窟转,等到你腐败到骨头里的时候,你就会死去。”

马丁继续着自己一如既往的生活。阅读,超负荷的写作,试验那些迎合小报的花边文章。遗憾的是它们依然遭遇了自己小说和诗歌的命运。接受姐姐的救济,深深地爱着露丝,他在煎熬中独自等待命运的转机,而成名的日子,甚至发表一篇得意之作的日子都仍然遥遥无期。终于,露丝决定离开他。在给他的信中,这位马丁心中的女神以一种饱受委屈而终于觉醒的口吻写道,“如果你一开始就找个职位安下心来做出点成绩,那就好了。可是你不肯,你过去的生活太胡闹,太放纵……正如爸爸妈妈所坚持的,我们注定不是一对,因此我们都应当高兴,高兴发现得还不算太晚……别想来看我了,没有用。”这真是一个典型的上流社会小姐的口吻,典雅,清晰,有教养。对马丁来说露丝的离去无疑是雪上加霜。露丝尽管从未带给马丁任何写作上的帮助,但却是马丁一直以来的支撑。马丁是因为她才逐渐脱胎换骨的,她唤醒了马丁。上流社会在马丁眼里已经不具魅力。在这自己已成为马丁唯一支撑的时候,露丝给了马丁致命的一击。面对现实的困苦和压力他可以咬牙挺住,但面对梦幻的破灭他再无力挣扎。他颓废了,也绝望了。这是彻底的绝望。在此马丁追求的脉络变得清晰,他本是为了追求真与美而出发的,他以为上流社会和其中的露丝就是真与美的所在和化身。这是一个误会,就是这个误会害了马丁。他本可以做一个孤独的探寻者,做一个朴实的写作者,甚至做一个布里森登式的酒鬼和游戏人间的诗人,但这种内在追求却随着对上流社会和露丝的幻灭而幻灭了。生活对马丁来说还有什么意义呢?梦想、激情、爱情荡然无存,生活对马丁来说变成了一种漫长的疲倦。

就在这时,马丁出名了。他的出名出于一个非常偶然的契机。他在一个公共场合发表言论,被小报记者捏造成了一个穷凶极恶的社会主义者,登在头版头条上。也许是人们想看看这个魔鬼究竟写了些什么,他便借此出了名。他的文章终于发表了,稿酬改善了他的生活。他的作品也终于得以出版,他如愿以偿了。要是命运的捉弄早两个月降临,或许他还会欣喜若狂。而此时什么都晚了,看到自己的第一本书,“他感到的只是悲凉。”布里森登死了,马丁违背他的遗愿,将他的代表作拿去发表,铺天盖地的评论没有让马丁为伙伴的成功感到欣慰,相反,他感到的是无尽的屈辱和悲哀。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布里森登坚持不把作品发表,他看到了伙伴的心血遭受了怎样的误解和耻辱。这些浑浑噩噩的人们,他们哪里能读懂真正的诗歌?他们人云亦云,像一群被捅乱的马蜂。同样,对自己莫名其妙的走红他也并不为之喜悦。他丝毫没有扬眉吐气的愉快。不计其数的约稿信向他飞来,他卖掉了所有积压多年的稿件,却再也不想动笔了。也许马丁模模糊糊地开始意识到他永远无法在人群里寻找到理解和温暖。名气是一个虚妄的概念。他在为人所知的同时不得不接受绝大多数人的亵渎乃至侮辱。真正的知己永远只是少数。即使获得了再大的名气,他依然是孤独的。在这一点上布里森登非常透彻,所以他的创造伴随癫狂直到自己生命最后的时光。而无论马丁此时有什么彻悟,都为时已晚。他的写作丧失了支点、重心和意义。他所受的打击太大,无法让自己重新燃起创造的激情。而上流社会依然没有停止对马丁的伤害,不断有人请马丁吃饭,请他出席各种宴会,并以此为荣。

敏感的马丁念念不忘的一点是,在他的作品已经写出,他的成就已经取得的时候,这些彬彬有礼的人,甚至许多读过他作品的人,为什么就不对他表示敬意呢?要知道那时他连饭都没法吃饱。是因为那时他还默默无闻吗?那么,现在他所受到的尊重、善意和崇敬,究竟是因为他和他的作品,还是因为莫名其妙得来的名气和钱财?那些苍白、空洞的赞美已经回答了这个问题。马丁知道自己自始至终都没得到过尊重,他的才华和力量自始至终都没有得到过尊重。在上流社会,人们尊重的永远是权势、名气、财产……而不是人本身。这样的尊重他曾经体验过,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那时他还是个粗野的水手,他的哥们喜欢他,愿意为他打架,就因为他是马丁。而马丁现在再也无法回到他的阶层了,无法回到由啤酒瓶、甲板、调情、打架组成的生活里。他是一个领受过美的光辉的人,全力以赴追求过真与美的人。自身的燃烧早已令他洞悉了周遭的贫瘠,他无法再回到这种贫瘠、无知、粗野和野蛮中。“他在辽阔的智慧的王国里漫游得太远,已经无法返回。”上流社会幻灭了,底层社会也幻灭了,马丁无路可走。布里森登本来为他指明了第三条路,那条路通向美的国土。在那里马丁的朋友和敌人都只是他自己,而马丁早早放弃了,如今他陷入了一种对生活和生命本身的厌倦感中。如果布里森登还在的话,一定会说马丁已经“腐败到骨头里去了”。

就在马丁已对人世完全厌倦之后,露丝又敲响了马丁的家门,对马丁投怀送抱。露丝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马丁的心已死了。她靠在马丁胸前,只感到马丁身躯的冰冷。而马丁此时感到的也只是彻骨的寒意。马丁性格深处有某种偏执的因素,他不通融,不妥协。他说:“我写作的东西的出版和我所得到的名声使你的爱情本质发生了变化……难道爱情就那么庸俗,非得靠出版和声望来饲养不可吗?可它好像正是这样的。”马丁心中的火焰熄灭了。露丝在马丁眼中再无光辉。这个单纯的娇小姐再无法挽回马丁的心了。马丁此时也终于明白,他从未爱过露丝,他爱的只是一个光辉灿烂的幻影、美的精灵。露丝恰巧迎合了他的想象,令他坠入情网。对露丝式的小姐马丁终于有了一种布里森登式的透彻。这份透彻像冰冷的刀锋,切入他的骨髓。露丝最后一次伤害了马丁。一前一后,她给了马丁两次致命的打击,一次是离去,一次是回来。

一切都透彻了,一切都清晰了,一切都冷酷无情。生活还有什么值得留恋的呢?马丁整天无精打采。实际上他已无异于一具行尸走肉。这个强健的水手,这个不遗余力地追求过真与美的水手,这个无助的水手,多么值得让人敬重。他的厌倦和颓废正来源于他曾有过的光辉和一如既往的真诚。他不缺名声,不缺财富。他的日子将风风光光,衣食无忧。而他把一切看透了,就不想再活。他在一个深夜从船上跃入了大海。我敬重于他的决绝。

他的死亡再一次震撼了世人贫瘠的生活,他只溅起了一点点的水花。

再见,马丁。

2002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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