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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61—1762

访问宾夕法尼亚州、什鲁斯伯里和司冠安;发表关于蓄奴的第二部分记录;他的穿着与众不同的原因;拜访安科卡斯和芒特霍利聚会的教友;拜访萨斯奎汉纳河边维哈卢森的印第安人。

最近因心中想着访问宾夕法尼亚的几个聚会,我十分渴望能得到启示,俾悉何时动身最为适宜。1761年5月10日,那是一个星期日,我前往参加哈登菲尔德的聚会,心中寻求神的指示:究竟应当继续前行呢,还是应当返家?由于纯洁之爱的涌流,我觉得心受鼓励,可以前行,于是渡河到了对岸。这次我参加了两次季会和三次月会。在真理的爱中我觉得是时候和蓄奴的教友们讨论这一问题了。我既蒙教导知道依靠真理,并履行主所托付给我的任务,乃时时感觉到内心宁静,并对主存感恩之心,因他乐意作为我的向导。

1761年8月,我想前往访问什鲁斯伯里附近的教友们。去了之后,我参加了他们星期日的聚会和月会,也分别参加了在司冠安及司冠安关的聚会,并有机会和一些蓄奴的教友谈论奴隶问题,然后平安地回家,心中称颂主的良善。

因为几年来对黑奴问题的关心,我写了“论蓄奴”的第二部分,于1762年出版。当出版社的负责人检阅稿件之后,他们建议以年会存款印出若干册分发,但我宁愿自己出资印书,并说明了我的理由,他们似乎很满意。

年会款项乃会友所捐,而捐钱的人当中有不少是蓄奴的,那些决意继续蓄奴的人当然不愿见到这类书籍的传播,尤其不愿意用他们所捐的钱来出版这类书籍。奴隶当中已有不少能阅读的,他们获得这类赠送的书籍后往往将其藏起来。但是凡购买此书的人大抵是要阅读的,所以我愿意廉价出售,希望他们小心阅读。这书的广告经出版社负责人通过,将于我们年会中讨论会务的月会宣读,让别人知道在什么地方可以购买此书,而售价只合印刷及装订的成本而已。我们附近一带售出颇多,我寄了一些到弗吉尼亚,另一部分则寄往纽约及纽波特给相识的人,还有一些我自己保存,准备于需要时分发。

我年轻时习惯干体力劳动,虽然健康也算中等,可是我的体质不像别人那么耐劳。因为我经常感到疲惫,所以我颇能同情那些因生活的窘境必须不断劳作以应付债主要求或其他处于某种重压之下的人。他们虽身体不能支撑,但不是被迫而是自愿的。我常常思考世界上许多人正在承受的重压的根源。记得当我在农场上劳作的后半段时期,由于神爱常临,我的心十分温柔,并不时以空暇时间阅读关于救世主的生平及其准则,关于殉道者所遭受的苦难,和本会早期历史一类的书。渐渐地,我确信,如果那些大地主能够过一种平凡朴素而合于基督徒身份的生活,对于自己的田地财产不求索取重利,并善用物资,那么必将有许多人被雇从事有益的工作,人与其他动物的劳动也必不至于过分辛苦。许多种为满足人的意欲、对于富有者似乎是必需的生意,在纯粹智慧的引领之下,也无须继续。当我思考这些事时,良心备受诘问:究竟我自己在生活上各方面对于物质的应用是否符合普遍的正义原则?从而有一种愁闷之感涌上心头,因为在生活上我习惯应用的一些东西,是超出神智所希望我们应用的。

早期接触到的真理让我常常十分悲伤,那是由于心中所想与神圣的准则相敌对所引起的。这时候我又因自己的邪恶忧伤,在悲愁中深觉需要神的帮助,真正地解放我的灵魂。有时我隐退到僻静的地方,开始祷告,我恳求仁慈的天父赐予我一颗凡事都能顺服他的智慧指示的心。说出了这样的话,我就想起,我所戴的帽子和所穿的衣料曾染上了使材料容易损坏的颜色,心中颇觉不安。

在访问教会中某些著名会友中的一些蓄奴者,并友好地和他们讨论这个问题时,我发现了某些与纯粹的智慧不相符合的风气束缚着许多人,这种情形使我颇为震惊。而那种企图获取更多财富来支持这些风气的欲望实与真理大相违背。有时候遇到这种情况,我会精神沮丧,找一个僻静的地方流泪祷告,求主带领,指示我应该走的方向。这样他就提醒我,使我确信若想做他忠诚的仆人,就须在所有事上尊重他的智慧,虚心受教,并且放弃一切与他的智慧相违背的习惯,不管这些习惯在其他信徒当中如何盛行。

他既然是全能、全智和全善的化身,我相信他曾指定人必须以若干劳动来换取今生所需要的,若能善于分配,则时间必定够用。只是我们不可追求奢侈,或违背了他的智慧去追逐财富,若如此,不免要沾染那种压迫别人的作风,且导向好大喜功、善于争闹的境地。这样,不同党派都要求特殊权利,国家遂常陷于灾难中。

我深信这一点,并希望过和平的生活,故每当想起制造战争的骚扰之灵,和许多同类因战争所遭受的悲惨灾难——有的突然死亡;有的身受伤痛之苦,成为残废;有的丧失一切养生之资,陷于穷困;有的则被俘虏——心中便无限忧伤。又想到我穿戴的是染上容易损坏布料的颜色的衣帽,且在夏天穿上不需要的衣服,心中也十分不安,认为这些都是和纯粹的智慧不相符合的。可是想到不如此就得和亲爱的朋友们有所不同,又觉得不好意思,于是我只好继续使用某些自己不赞成使用的东西。

1761年5月31日,我忽得热病,病情持续了接近一个星期,身体颇觉痛苦。有一天我十分想要明白为什么我遭受这种痛苦,并当如何完善自己,我立刻想起我还坚守着一些我认为不对的习俗。当我不断有这种感觉的时候,我觉得我一切的力量都交付给了那赐给我生命的神,感谢他以他的惩罚抓住了我。我觉得自己需要更进一步洁净自身,现在我不急求恢复健康,倒盼望先实现自我完善。这样,我就处于一种卑微和消沉的情绪之中,逐渐变得安静顺服,并立刻觉得内在本性得到了医治,此后就渐入佳境。

虽然我决定再购买染上有害颜色的衣料,但仍然穿之前所制的衣服,持续了约九个月之久。这时我又想找一块天然色的皮料来制帽子,但想到这必将被认为是奇装异服,心中即觉不安。这时候我有了机会思考某些事情,当我知道那是神所吩咐的,它就成为大事了。我同时相信主必帮助我胜过所谓标新立异之讥,因为这是为了他而做的。这事让我在1762年春季大会举行之时心情十分紧张,渴盼获得正确的指示。我在主前谦恭顺服,并决定如果我安全回到家里,我必雇人以天然色皮料制作一顶帽子。

在我参加聚会之时,这所谓的“新奇”给我带来了困扰,尤其在这个时候,白色帽子是那些讲究时装服式的人所喜欢戴的,那些不明白我动机的教友们因此逐渐对我不满,使我觉得工作之门一时关闭起来。在这种情形下我就迫切地向天父祈求,恳请他使我带着智慧所具有的谦卑行走在他面前,这样在聚会中我的心经常都是温柔的,同时觉得有一种内在的安慰,这种安慰对处在困难之中的我是非常宝贵的。

我有几件染了颜色的衣服还能穿,我想最好穿到有新衣服代替的时候。有些教友以为我戴这种帽子不过是故作新奇,对那些以友善态度向我提起这事的人我就略加解释,告诉他们我戴这种帽子并非出于自己的本意。有时我觉得那种肤浅的友谊对我是危险的。现在许多教友对我都觉不满,我想这是神对我的慈爱。我原想要对一些好友说明我这样做的理由,可是仔细考虑之后又觉得没有必要,相信目前的误会乃神意所定,对我是有益的,并相信只要我坚定立场,主必为我开启教友们的心。从那以后我更知道该仰望主的良善及慈爱,他在我们的一些聚会中带领和引导我,并让我的爱心增加。

1762年11月,我盼望能到曼斯菲尔德拜访一些家庭,于是和好友本杰明·琼斯结伴,一起做了数日访问;1763年2月又与伊丽莎白·史密斯女士及玛丽·诺布尔夫人同行拜访后安科卡斯的教友。在上述两次拜访中,由于真理的洗涤,教友们敞开心怀接待我们,鼓舞我们更加坚定地完成忠诚的劳动。4月,我又和另一些朋友同往访问芒特霍利的教友,这一次访问让我内心非常难过。我有一种强烈的欲望,要为同胞谋永久的福利。由于天父的仁慈,我们爱心大增,在神爱的涌流中,邀请朋友们注意那将要把他们置于可靠基石上的事。

我觉得应对那些住在荒林中的土著人有爱心,他们的祖先原是我们现在所居住的土地的主人,而他们把继承的产业廉价地卖给我们。1761年8月我正在费城访问一些蓄奴的教友,遇见了一些居住在离费城约二百英里之遥,名叫维拉鲁森的一些印第安市镇的土著人,那市镇在萨斯奎汉纳河东岸。借着一位翻译的帮助,我和他们谈话,同时观察他们的表情举止,相信他们当中有些人颇为熟悉那支配人强悍意志的神圣能力。我常想去他们所住的地方拜访,这种意原除了我亲爱的妻子之外,我不曾告诉别人,到了时机较为成熟之后才开始提出来。1762年冬,我把这个想法向本月会及季会提出,以后又向春季大会提出,朋友们都同意我的建议。我正在考虑物色一个印第安向导时,我听说有一个男人和三个女人从距离那市镇不远地方因事到费城来。我书面通知他们后,即于1763年5月的一天在城里和他们见面,接谈之后,觉得他们都是良善的人,且又得到当地朋友们的同意,于是和他们约定于6月7日在巴克士郡的里奇兰的塞缪尔·福克的家中会面。我觉得这次访问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尤其在这时候,旅行确实很危险,因此神特别恩待,我时刻准备着为其效劳。我认为把这件事略加叙述是有必要的。

我在决定不再前往之后,每当想起旅途就觉得异样伤心,这时候我常仰望主,希望得到他的天佑,让我跟随他到他想带领我前往的任何地方。在出发的前一星期,我在切斯特菲尔德的青年聚会上向救世主,我们的天父祷告:“我并不是祈求您带领他们逃离这个世界,而是希望您能让它们远离邪恶。”关于一些纯粹的真理,我不得不提到他在其他地方曾对天父说过的话:“我知道你常听我的祷告。”既然那些跟从他的人有的能守住他们的岗位,而他也使他们的祷告实现了,可见他们确能远离邪恶。他们当中有些人在这个世界上遇到了艰难困苦,最终死在残暴者手中,可是我们知道人只要顺服上帝,则他们所遭遇的一切对他们都是有益的,所以不能算是邪恶。当我谈论这个话题时,心中充满仁爱和对神的畏惧。第二周的星期日刚好是我们午后聚会的日子,我心里怀着无限的爱,讲述主对他的子民的看顾和保护,并引述亚述人企图俘获先知而未能达到目的的故事,正如诗篇作者所说:“耶和华的使者在敬畏他的人周围扎营。”这样在爱和柔和中我与朋友们道别,准备第二天早晨动身。我当天已觉疲乏,就提早睡觉。睡了一会儿之后有人在门口把我叫醒,约我到镇上某旅店会见从费城来的几位教友,他们来到的时间太晚,教徒们大都睡了。这几位教友告诉我,昨天早晨有专差从匹兹堡送来消息,说是印第安人在西部占领了英国人的一个堡垒,并杀害了匹兹堡附近和其他好些地方的英国人。在费城的一些前辈教友知道了我动身的时间,商议之后,认为应该让我在出发之前知道这些情形,以便考虑一下。听完这些话后我又回家睡觉了,隔天早晨才告诉我的妻子。我渴盼得到主的指示,在他面前虚心地等待。当我告诉妻子这消息时,她显得非常担心。过了几个钟头我心即觉安定,相信我依照原计划出发的决定是对的,她也同意了。在这心灵的矛盾中,我曾深刻检讨自己并向主呼求,使我按照纯洁的真理之灵的引导,不至于受任何其他动机的影响。

上面所提到的我最近在公共聚会上提过的话题此时都呈现在我的眼前,我向主承诺,会做得最好。于是我谦恭地向家人及邻居告别,先参加了我们在伯灵顿的月会。向那边的朋友告别后,就在友人伊斯雷尔及约翰·彭伯顿的陪伴下渡过了河流,第二天早晨和伊斯雷尔分手,约翰仍陪伴我到塞缪尔·福克的家里,在这里与之前约好的那几位印第安人相会,彼此均甚愉快。我与朋友本杰明·帕尔文亦在这里相见,他建议伴我同往(过去我们曾在信中讨论过此事),现在这对我来说是一种考验,因为此行确甚危险。如果他愿意同行是为了陪伴我,万一我们被俘,我一定会因为连累朋友而更为悲伤。于是我把我的想法坦诚地告诉了他,并表示我宁愿只身前往。但是,如果他真的相信他应该和我同行,那么我的旅途必更惬意。这确实让我十分感动,本杰明看起来对这次的访问旅行似乎已下定了决心,所以不愿离我而去。于是我们向前进发,另有朋友约翰·彭伯顿和派克兰的威廉·莱特富特同行。我们先投宿于伯利恒,在这里和约翰分手,威廉和我们于6月9日继续前进,当夜宿于离艾伦堡约五英里的一个屋子的地板上。在这里我又和威廉分手,同时遇见了一个最近从怀俄明州来的印第安商人。和他谈话之后,才知道许多白人常常拿酒卖给印第安人,我想这确是一件邪恶的事。首先,喝酒使他们神志不清,凶悍好斗,纠纷由是产生,造成许多不幸,因而积怨很久。再者他们历尽艰辛所猎获的皮货原是要换取衣料的,但因酒醉的缘故,往往廉价售出,以换取更多的酒。到了缺乏生活上的必需品时,他们就怨恨那些利用他们的弱点,乘机敲诈他们的人。他们的酋长在和英国人的交涉中往往对此愤愤不平。若有狡诈之徒向人使用毫无价值的假通货,已经是非常缺德的了,何况为着谋利的缘故,把对人有害的东西卖给他们,真是体现了他们顽固腐败的心肠,这是一切爱好德行者应当纠正的邪恶行为。当夜我为了这事心中难过,同时又想起那些住在边区的穷人,他们为了逃避地主的剥削,冒险来到这移民地区,追求一种比较自由的生活,却亦受同样的祸害。这种情形使我更加相信,如果我们的移民都能够依照纯粹的智慧来生活,努力地促进普爱与正义的传播,不奢求财富和各种奢侈习俗,那么我们的生活会比较容易,甚至人数会比现在还多,也可以靠有价值的工作过上舒适的生活,不必常受诱惑,企图以不诚实的方法向印第安人购买土地,或将酒售卖给他们。

6月10日,我们一早出发,渡过了特拉华州的西支流,靠近艾伦堡的一个叫做大李海的水域。河水很深,我们划独木舟渡过。在这里我们见到了一个印第安人,同他谈话,送给他一些饼干。他刚好猎获一头野鹿,也送给和我们同行的印第安人一些鹿肉。我们继续前行数英里,又遇见几个印第安人,男女都有,他们带着一头牛和一匹马,另有一些家用东西。这一行人是最近从怀俄明来,想要移居到其他地方。我们也送给他们一点小礼物。他们当中有些人懂英语,我就告诉他们我到此地来的目的,他们听了表示很满意。我们的一个向导向他们当中的一个老妇人说了关于我们的事,这老妇人上前很真诚地与我们道别。再向前行,辛苦地爬过了名叫布卢里奇的山头后,我们就在河边支起帐篷休息。这些山岭怪石嶙峋,崎岖难行,且极危险。然而由于主的慈爱,我们得以安全通过。主在这山岭荒野上的工作是可敬畏的,在旅行中我整天仰望着他。

在我们帐篷的旁边,有一些被剥掉了树皮的大树,被刻上了各种不同的图案,纪念那些在战场上立功或阵亡的英雄们。这是一条武士们通行的路,当我走过去,观看这些印第安人的史迹(多数是以红白色颜料绘成的图画)时,不禁想起这世上的骄傲暴烈所产生的许多悲惨事件,想起武士们历尽辛苦疲劳爬山越岭,在远离家乡的地方被敌人击伤时的痛苦情形:拖着负伤疲乏的身体彼此追逐,他们在这种好战情绪下心境动荡不安,并在子孙当中种下了仇恨根苗,使民族之间战祸连绵。这一切更增加了我愿意努力在他们中间散播和平友爱之种子的决心。我们第一夜在林中露宿的情形颇为恶劣:在旅途中我们已是衣履尽湿,现在安放帐篷的泥地也都是水,用来垫在毛毡下的狐尾草也都湿了,一切似乎都叫人沮丧。然而我相信是主带领我到这里来的,他必依照他所认为的善待我,因此我心中十分宁静。我们生了火,使热气进入帐幕,拿狐尾草铺在地上,然后展开毛毡,躺下睡觉。第二天早上,我觉得不大舒服,就到河里游泳,水很冷,我出来后觉得舒适多了。我们留在帐篷中一直待到了8点左右,然后出发,爬过一个高约四英里的高山,山的北面最为陡峭。中午时分有一个往维哈鲁森去的摩拉维兄弟赶上了我们,他由一个能说英语的印第安人陪伴着,我们利用马匹吃草料的时间进行了友善的交谈。他走得比我们快,所以不久就离开我们先行了。我知道了这位摩拉维兄弟曾想在维哈鲁森逗留一些时候,有些印第安人邀约他再度访问该地。6月12日是一个星期日,天空下着雨,我们仍留在帐篷中,思考此行的意义。我的第一动机是出乎爱心,盼望能和印第安人同在一起住些时候,或者因此能了解他们的生活方式及精神面貌,从而获得一些教益;或者他们将因为我在他们当中顺从真理的领导而得到某些益助。还有,主既然选择在这战乱时期领我出来,又遇雨湿天气,旅行更增困难,我相信在这种情形下更能增加我对他们的同情心。我的眼睛仰望着慈悲的天父,谦恭地盼望知道他的旨意,因此心中平静满足。

我们向导的马匹夜间没有拴好,跑掉了,我们骑马去找,发现那匹马的蹄迹是往来路回去的,我的同伴在雨中赶回去寻找,约七小时后才把它找了回来。我们于是又在林中过夜,睡前把马匹都拴好了,天快亮的时候才解开它们,让它们吃草料。

6月13日,天晴,我们继续前行,当经过那荒芜的山区之时我心中在默想自英国人来到这里之后,土著人生活情况的改变。沿海一带的土地便于渔业,靠近河流的土地则多肥沃,且潮水起落,很少有山岭障碍,交通方便。有些地方的土著人把这样的宝地便宜地售给白人,有的人则被强大的武力从这些地方逐出。他们的衣着也与之前大不相同。他们离我们颇远,必须经过沼泽、沙漠那些行旅艰难的地区,把他们的皮货带来售卖。由于英国移民的扩充,同时由于英国猎户数目的增加,土著人所赖以谋生的野兽也就不如从前多了,而且有人为了自己的利益,引诱他们贱价出售皮货,以换取酒,叫他们走上了毁灭自己和毁灭家庭的道路。

这时候我自己的意志和愿望都破灭了,我的心恳切地转向主,在目前的危险中只能仰望他的帮助。在旅行中我观察到英国人聚居于沿海一带。他们所占有的优越地位和土著人以及我们当中的奴隶们的可怜处境等种种情形都出现在我眼前。我的心中有了一种沉重和神圣的关切之感,我心中充满着对全人类的爱,觉得当主还在向我们施赐怜恤之时,我们应当忠诚于他,遵行普遍的正义。即对非基督教的外邦人,不管是从非洲来的黑人,还是本土的印第安人,都不可加以欺侮。这时候我严谨地省察自己,究竟我个人对于一切煽动纷扰或制造战争之事,不管是在本土或是在非洲,是否完全没有责任。我立志从此以后凡事必谨守真理,为人行事符合真正的基督徒的简单朴素的方式。在这一次寂寞的旅行中,我常常想到那种谬误风气的盛行,心中极为悲伤。英国人既然处于繁荣及优越的地位,便应当始终以神的慈爱及智慧作为行事的指引,不辜负那以平等对待全人类的良善、慈爱及全能之神的美意。可是他们奢侈贪婪,有邪恶暴行,令人伤心。我心中深觉大灾难和毁灭的种子已在本土散播滋长,因此以不可言喻的忧伤之心盼望我们这些人居住于沿海一带。我已经找不到足够合适的词语来表达我的感受,这些被我们驱逐到沿海一带的人,尝试体会到上帝的慈爱良善,能够倚靠他的力量奋起做忠心的使者,努力遏制这类种子的滋长,叫它们不至于成熟到把我们的子孙都毁灭了。

抵达怀俄明州印第安人的居住区之后,听说一两天前有一个印第安传讯人带来消息,说西部印第安人占领英国人的堡垒,杀伤人民,并企图攻占另一个堡垒。在我们抵达这里的前夜,半夜时候另一个印第安传讯人从距离维哈鲁森约十英里的一个小镇前来,说有些印第安武士从远地抵达,携带着两个英国人的首级,并宣布与英国人的战斗正在进行中。

我们的向导带我们去见一个年纪很大的人。我们刚把行李卸下,另一个印第安人从远处而来。知道有人走近门口我就出去了。那人有一把斧子,藏在里衣看不见的地方。我走近他时他就挥了出来,我仍然上前,友善地同他说话,相信他懂得一点英语。这时候我的同伴出来了,我们就同他谈起此次访问的目的。于是他和我们一同走进屋里,与我们的向导谈了些话,很快就变得友好起来,坐下吸烟。虽然我靠近他时他把斧子拿在手中,样子颇不自然,但我相信他的用意只在防备意外的攻击。

听见了印第安报讯者传来的消息,并知道怀俄明州的印第安人日内即将移居到较大市镇,我想从表面情形来看,此时旅行的确甚险。在一天艰辛的旅行之后,夜间我内心十分痛苦,回想当初是怎样开展这一次的访问工作的。虽然我为了自己偶尔的软弱忧伤,却找不出做了故意违背神旨的事。我既已明白来此是负有使命的,乃觉心灵迫切,求主指示我所应该做的。在这深切的痛苦中,我很担忧自己是为了名誉,是为了要人家相信我是一个能冒险的坚毅人物,或是为了恐怕此行徒劳无功,面上没有光彩。我就这样整夜反复思考(我的同伴睡在我旁边),直到恩慈的天父看见了我内心的矛盾,赐给我安静的心。于是我重新得到奉献生命的力量,并把一切有关之事都托付在他手中,然后安眠到天亮。

6月14日,我们出发访问所有住在附近的印第安人,一共约二十人。他们多半住在离我们约一英里之遥的地方,我向他们表达善意,并告诉他们是真爱使我愿意离开自己的家,来访问他们,和他们谈话。他们当中有些人懂得英语,态度颇为友善。辞别了这些印第安人后,我们沿萨斯奎汉纳河而上约三英里,到了一个名叫雅各的印第安人的家。他刚宰了他的猪,而女人们正在收藏食物,准备向河岸上游移动。我们的向导前次从上游下来时把他们的独木舟留在这里,因干燥而有了裂孔。为此我们逗留此地好几个钟头,有了机会和这一家人长谈;后来又和他们共进餐饭,并赠送了他们一点小礼物。这以后我们把行李放在船上,有些人慢慢地把船向上游推,其他的人则乘马。我们让马匹游过一个名叫拉哈瓦哈妙克的河湾,选了一块比较高的野地搭起了帐篷,夜间下起了阵雨。上帝在我身处患难时帮助我,在磨炼中支持我,叫我的心信赖于他,他如此善良,使我在他面前谦恭地低头,当夜我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觉。

6月15日,我们继续前行,下午遇到了暴雨。我们的独木舟在指定地点等着我们,我们就留此过夜。大雨连续不停地下,水冲过帐幕,人和行李都湿透了。第二天我们在路上发现前夜的风雨吹倒了许多树木,这叫我们想起主的恩眷,他在暴风雨袭击下为我们在山谷中提供了一个安全的地方。一路上我们常为倒塌的树木所阻,经过沼泽地带时更觉艰难。这一天我不时想到自己是世上的旅人,只因相信上帝必扶他的子民度过今世的日子,心中备觉安慰,深盼能够达到那完全顺从的境界。

我们只在指定的地方才能看见我们的小舟,因为我们多半走在离河遥远的旱路上。今天下午从维哈鲁森来的一个名叫乔布·齐拉卫的印第安人在河上和我们相见,这人能说流利的英语,和费城及其附近的一些人相识。他因为知道我们将在什么地方宿夜,故意退回六英里路,于夜间来到我们住的地方。不久我们的小舟到了,是人们辛辛苦苦地推到上游来的。齐拉卫告诉我们,昨天有一个印第安人仓促地来到他们镇上,告诉他们几天之前有三个武士从远地而来,投宿于维哈鲁森附近的一个村镇,这三人是往朱尼亚塔去攻击英国人的。齐拉卫是要到沙莫金某商店去的。在旅途中我身体健康,可是由于所经历的各种困难和生活上的重大改变,乃渐觉不支。那些印第安武士已很靠近我们,究竟我们会不会掉在他们手中这事,正在考验着我的信心。虽然由于神爱的力量,我曾数次奉献自身,愿意由神支配,但仍然觉得需要更多新的力量,叫我能够坚忍不移。为此我向主求助,他就在他的怜恤中赐给我信赖之心,这样我心中又获平静。

6月17日,我们和乔布·齐拉卫分手,继续前行,于午后抵达维哈鲁森。我们最先看见的印第安人是一个温和庄重的妇人,她拿着《圣经》。她先和我们的向导谈话,然后以友好的声音向我们表示欢迎,说是早先已听到了关于我们到来的消息。这时向导让我们坐在一块大木头上,他却往镇上去,通知大家我们已经抵达。我的同伴和我静坐不语,那妇人走过来坐在我们旁边,我们内心喜悦,因觉上帝的爱彰显在我们心中,大可敬畏。不久我们听见了几次吹螺角的声音,之后刻替斯和另一个印第安人来了,殷勤地请我们到靠近镇上的一个屋子去。我们抵达时发现有约六十人静坐在那里。和他们默坐一会儿后我就站立起来,带着爱,我先告诉他们我此行访问的性质,让他们知道为了关心他们的幸福我才不辞跋涉,到此地来看他们。短短的几句话,他们当中有懂英语的就翻译给其他的人听,大家都很愉快。于是我让他们看我的证件,并略加解释。这时那位在路上追过我们的摩拉维兄弟也来了,他向我表示欢迎。但是,那些印第安人知道摩拉维兄弟和我来自不同的教派,因为他们当中的一些人曾经希望摩拉维兄弟来和他们相聚时,我担心聚会时会有冲突。我认为他们已经商量好了,告诉我只要我有要求他们就会随时前来参加聚会。同时他们告诉我摩拉维兄弟将在他们固定的聚会时间,即早晨和傍晚,向他们讲话。这时我心里觉得可以坦白地告诉摩拉维兄弟对这些人的善意,且表示我若在他们聚会时为爱心催迫而发言,相信不至于引起什么不良后果,这样我就无须在另外时间另集聚会。听了我这话之后他表示同意,并愿意我在任何时间都能说出我心中所欲表达的话。

18日晚上我参加了他们的聚会,会中充满着纯洁的福音之爱,好些人心里也有同感。翻译想把我所说的几句话表达给大家,但似乎颇觉困难。他们当中没有能充分了解英语或特拉华方言的人,所以他们彼此帮助,这样继续下去,神爱充满会中。这时我在心中一直祷告,我告诉翻译我正用心祈求主,相信如果我的祷告是合宜的,他必定会听到,并表示我愿意他们停止翻译。因此我们的聚会在充沛的神爱中结束。当我们走出来的时候,我看见巴普尼汉(一个热心于改革工作的印第安人,他十分具有爱心)向一个翻译说:“我想知道那些话语的源头。”

6月19日,一个星期日的早晨,那位和摩拉维同来的印第安人在聚会中祷告,他也是摩拉维教会的会友。之后摩拉维弟兄向大家说了些话。下午他们好些人一起来了,我心中充满着对他们的关切,通过翻译向他们说话。但翻译的人对此道都不甚精通,而我正感觉到爱的力量的奔流,于是我告诉翻译的人不必翻译,相信有些人能够明白我的话。至于那些不能完全听懂的,圣灵必启迪他们的心。我知道这是神施恩的时候,心中充满了爱,在主前满心感恩。我坐下之后,有一位翻译员起立,好像是受圣灵感动,以印第安语将我所说的话译了出来。

今早第一次聚会之前,我就默想过这些由于六国的政策而居住在这一带的印第安人所遇到的各种困难,同情他们的念头油然而生。在基督的爱中,我对他们的友爱之情大为增加,比一个善良之人对他唯一的亲兄弟所遭遇的不幸事件的关心,有过之而无不及。我到此地来经历了无数的苦难,虽然上帝仁慈,且我相信,如果我死在旅途中,对我亦有好处,可是当我软弱之时,想到可能落在印第安武士手中,亦觉恐惧。我的身体原是脆弱的,万一让印第安人俘虏去了,又该怎么办呢?他们体强力壮,能吃苦耐劳,可能会逼迫我做一些不能胜任的苦工。可是主是我唯一的保护者,所以我相信我若被俘,必定有好的结果。因此我常常都是信服上帝的,这样心里就能获得些许平静。虽然目前在我回到家乡的路上还有危险的荒野,但我内心喜乐,因为主赐予我力量,使我得以来此访问,并在我缺乏信心,自觉不如许多印第安人之时,向我显出慈父般的眷爱。

上次所说的聚会结束时已是夜晚,巴普尼汉上床休息了。有一个翻译坐在我旁边,我听见巴普尼汉以一种柔和的声音说了约一两分钟,便询问翻译他在说些什么。翻译答称他在向上帝感谢当天他所得到的恩赐,并祈求他继续将聚会中的经验施赐给他。虽说巴普尼汉先前已同意参加摩拉维派,但他对我们仍甚友善。

6月20日我曾参加两次聚会,均未发言。21日早晨,在聚会上,我心中充满对他们的爱,于是以简短的语句说出心中的话,由一位翻译翻译给大家。聚会在祷告中结束,我谦恭地承认主对我们的慈爱。我也相信有机会等待耶稣基督的忠仆在这些人当中继续工作。这时我觉得任务完了,可以回家了,在聚会上我最后发言,并向大家道别,然后准备上路。有些活跃的人告诉我们,在我们动身时当地居民希望和我们握手道别。那些常来参加聚会的人真的这样做了。这时我突生一种想法,就走近那些不常参加聚会的人,也向他们告别。那位摩拉维兄弟和他的印第安翻译在临别时十分友善。维哈鲁森位于萨斯奎汉纳河岸,约有四十户人家,房子多靠在一起,有的约三十英尺长十八英尺宽,也有较大或较小的。房子的材料多数是木条,一端插在土中,另一端接在一木板上,木板覆以桷木,再盖上树皮。听说去年冬天大水淹没了镇上的大部分,所以有些人现在准备搬家到较高的地方去。

我们原想只有两个印第安人与我们同行,但到了动身之时有许多人要往伯利恒售卖皮货,希望和我们结伴。于是他们把货物装在两只独木舟上,让我们从水路出发。据他们说现在因多雨,河水甚高,骑马的人必须熟识河道,知道何处可以驱马过河。因此我们和几个印第安人坐独木舟,其他七人则骑马。我们在约定的地方相聚,傍晚时分在一条名叫坦克汉娜的小河边宿夜,有些年轻人于天未黑时带着枪出去,不久便带回来一头鹿。

6月22日,我们在天黑以前抵达怀俄明,得知多数印第安人已从这地方搬走了。我们的船开进了一条小湾,我们进入林中,搭起了帐篷,放好行李。天黑之前,我们的马匹也都赶到了。6月23日的早晨,他们把货物装在马背上,我们也整顿行李上路,一行共十四人,途中不多作停留,到艾伦堡的路程就行了一半。从怀俄明到我们边界的这条路上的土地非常贫瘠,草木甚疏,所以印第安人挑了一块较低的草地露宿,好让马匹有草料可吃。我在路上出汗甚多,疲惫至极,熟睡到天亮。夜间我着凉了,幸而不久之后又好多了。

6月24日,我们经过了艾伦堡,在附近的林中露宿。我们三次涉过特拉华河西面的小河,因此避开了蓝山的最高峰,即名为二岭的山峦,这样就缩短了行程。第二次过河的地方是穿过山谷的,河水又急又深,我同伴的马匹比较高大,也颇驯良,所以他让这马来回涉河数次,把其他小马载负的东西都运了过去。正因西行之难,印第安人通过我们边区是不易的,这就是他们乐于同我们结伴旅行的原因——希望因此减少在路上所遇到的突然袭击。6月25日,我们抵达伯利恒,一路上我走在前头,告诉路上和路边的人们这些印第安人是谁。此举的确十分必要,因为边区居民最近常听到印第安人杀害西部英国人的事,对印第安人时刻存有戒心。我们同行中的一些人似乎不曾在聚会中见过,有些起初非常拘谨,但在一起几天之后,我们友善地对待他们,酬答他们在路上对我们的一切帮忙,这样他们就比以前更放松,从而更好交际了。

6月26日,我们小心地和这些印第安朋友们处理了一切有关这次旅行的事务,于是和他们告别,我想分别时他们与我们已有了一定的友情。我们继续前行,到了里奇兰,那是一个星期日,我们和当地的朋友们有了一次很愉快的聚会。在这里我和善良的旅伴本杰明·帕尔文分手。在塞缪尔·福克的陪伴下我们骑马到了约翰·卡德瓦拉德的家,第二天抵达家门,家人都安然无恙。他们和我的朋友看见我从那么危险的旅途平安回来,都很高兴。当我在外时,我力求完全顺服,且经常确信主指派我做的事必能顺利完成。可是现在我必须小心谨慎,利用我所经历的一切磨炼,力求依照天父的美意来造就自己,不至于因为使命的成功而骄傲,而变得自私。在英国人的移民区和维哈鲁森之间只有一条羊肠小径可通过,而路上杂草丛生,树木横躺其间,阻挡住去路,加以山峦、池沼、怪石等各种障碍,旅途艰难,此外又有响尾蛇为害,我们曾击毙了四条。没有到过的人大概不知道这些地方的事。此行我非但学会了忍耐,且知道对上帝要长存感恩之心,他教导我应当同情患难中的同类,也就是那些在生活中陷于窘境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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