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三 碧城黄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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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城是进入沙漠前的最后一个城镇，如果烟如织要去昆仑，就必须越过这片沙漠。

初到碧城的那天是一个黄昏，烟如织从来没有看见过这样的日落，她是爱日落的，以前在栈川的时候，她也常常骑着飒沓到山上去看日落，水乡的日落都是淡淡的橘黄色，偶尔红，残阳在水中摇曳生姿，她会把脚放到水里，便仿佛离太阳也不远了。

但是碧城的日落却红得紫，世界上一切高纯度的灿烂颜色都好像在这里聚集起来，烟如织一下就看傻了。碧城的人看起来都好像很自由，他们穿着宽大的彩色衣裳，少女们都赤着脚，轻盈灵动，见到陌生人都要打个招呼。

“老板，我要最最好吃的菜！”这一次，烟如织可是有钱的呢！沙漠的食物和水乡的自然不同，和巴蜀的也不一样，这里的人爱吃面食，因为水稻在这里的环境里并不能生长。烟如织很奇怪，这些看起来毫不精致的食物，却仍然十分好吃。

“老板，从你们这里去昆仑山要走多久啊？”饭饱之后，烟如织向老板打听起来。“小姑娘，那个地方你一个人去不得的，除非你有骆驼！”老板听说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居然要去昆仑山。

“那我要去哪里买骆驼呢？”

“骆驼可不是买的，像你的马儿一样，它们帮助有缘人。”说话进来的是一个不修边幅的男人，他拿着一支银质长筒，“老板，来帮我把酒装满了。”“老佟你回来了，你去沙漠找东西可找到了？”老板一边给他打酒，一边问道，好像很是熟悉。

“哪里那么容易，上次的大风沙一过，好多梭梭草又死了，哎，看来这个方法还是不行。”那个人拿过酒壶，眯着眼，转身便要走了，烟如织却来拦着他，“穿黑衣服的人！我总算找到你了！”男人看了烟如织一眼，好像想努力睁开眼睛打量她，又懒得费劲，“你喝醉了吧？我不认识你啊。”

“不要紧，你会认识我的。”烟如织笑了笑，觉得她好像学会了王赦的赖皮。

这个叫“老佟”的男人，每天最多的时间就是在院子里种草，他的院子里有许多不同的草，但没有一个会开出花来，也一点不好看。

“你需要给他们浇水，不然他们怎么能长得好呢！”烟如织就在一旁看着，时不时给出这些傻意见。老佟有时候觉得她太傻了，就瞪她一眼，也懒得嘲笑她。

老佟的屋里有很多书，也都是和植物有关的，烟如织拿起来读，他竟然也不管。他从来不介意别人碰他的东西，好像身外之物说到底都不是他的一样。

“你这个人真是奇怪，你要是喜欢花花草草，就不该到这么干的地方，你要是去我家乡，那里四季水草丰美，保你什么草都能种出来。”烟如织忽然说到“家乡”的时候，想起自己已经是一个没有家的人了，便自顾自地伤感起来。

“活了，果然还是这种草有用！”有一天清晨，老佟忽然在院子里大叫一声，像个孩子一样，烟如织出来一看，他正在小院里亲吻一株草，她不知道那是一个希望，看见希望，谁都是要高兴得像孩子一样的。

“明天我和佟一佟二去沙漠了，你要是想在这里呆着就再待几天。”“佟一佟二是你的孩子吗？”烟如织仔细想想，却怎么都没看出老佟是有家室的人。“是那两只骆驼。”客栈老板走进来，指着外面两只骆驼说道。

“老板来得正好，现在看来巨茎草有希望长好，成为一个引路的标记，这些草籽就是这种巨茎草的，下次你告诉南来的商队，我需要这种草籽。”老佟站起来，很认真地对老板讲到。

“你可还有钱？商队可是不讲人情的。”老板很是无奈，他一定也很想帮这个忙。“这些够不够？”烟如织拿出了自己剩下的所有钱，为沙漠做一个生长的引路标，还有比这个更有意思的事情吗？老佟望着她一阵，并没有说什么感激的话，反而缓缓说道，“一点不差，果然很傻。”

买下巨茎草籽，烟如织求了好久，老佟才勉强答应带她进沙漠。沙漠的景色又与外面不同，那完全是一个全新的世界，在里面，时间会被重新计算。

老佟的沙漠绿道已经种了十里了，可是跟沙漠比起来，还远远不够。

烟如织也想帮忙，但是沙漠里，人工作不了太久就难受得不行了。“你先过来，这样下去，草没种好，你就会渴死。”

“是啊，为什么，你看起来没有这么难受？”烟如织嘴唇已经干裂了，带出来的水也早已喝完，她喘着气，惊讶地问道。“就你这个样子，还想走出沙漠去昆仑山？”老佟皱皱眉，“算了，我教你一套呼吸吐纳的方法，算是还你的钱。”

呼吸是内家修为的一个标准，如果一个人的内功修为足够，那么他在不同环境里都能慢慢调息自己，让自己最大程度地适应环境。

“都种好了！”七天时间，他们终于把草籽都放下去了。“这些草时候才能长起来呢？”“明年春天，你从昆仑山下来，大约就长起来了，如果，你能活着下来。”“现在才十月，我去昆仑就是弄清楚一件事情，不需要那么久。”烟如织又说傻话了，入冬以后上山，开春之前休想下来，但是老佟懒得拆穿她，他望着这些草，就像望着一个久违的老友，旁人都不在眼中。

“我能问您一个问题吗，您为什么要种这些草？”“为了一个朋友。”原来老佟有一个生死之交，曾经沿这条路去到过一个神秘的地方，但是后来再也没有回来。

这么多年，老佟试过很多方法来找那条路，近些年来觉得种草或许是个不错的方法，不管怎样，如果他能给朋友指一条路，那么说不定有一日还会再见到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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