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四 江湖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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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如织对老佟口中的这个朋友很是好奇，便继续打听下去，“都二十年了，应该...很难再见到了吧。”“是啊，我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等到他。可是我当年答应过他，会等他回来的。”

大漠的日落虽然瑰丽，但是却比不上大漠的星辰，今天他们走了太远，不能这回碧城去了，只好在沙漠中住一晚。

“伯伯，我看您，会这么好的内家功夫，应该也是江湖中人吧。”烟如织托着腮，在星辰之下，望着老佟问道。“江湖中人？”老佟想了一想，“是躲得远远的江湖中人。”“江湖中人，急公好义，重义轻生，如织很是佩服。”

“你这个小姑娘，倒很会讲话。”老佟枕着头，喝着酒，半仰着看着星辰，“二十几年前，我也觉得自己是一个江湖中人，好勇斗狠，好像只有这样才是淋漓尽致的人生。那个朋友比我年长许多，在他名声鼎盛之时隐退下来，做一些或许外人觉得不必做的事情。”

那年的碧城还有马贼肆掠，老佟是碧城血凤门的门主，但他素来不喜欢当掌门，门下凋零，只有几个小徒，趁他出远门，全数被歼，那个生死之交就是在这个时候结识的，二话没说，就和他一起单刀去闯马贼的老巢，把他们驱逐到千里之外，此后碧城再无流寇盗匪，老佟也重新整顿了血凤门，只是仍是一副不会做门主的落拓模样。

那一晚，老佟给烟如织讲了好多话，大约是很多年了，他都一个人在这一片沙漠守着，太孤独了。

次日清晨，烟如织刚睁开眼，便看见老佟已经骑上骆驼走远了，“哎，你不等我吗！”“你走吧，此去往西五里就能出了沙漠，再行数十里便是昆仑。”她看见佟一被留下来给她，还有干粮和清水。“前面可还会有人帮我？”烟如织好像不舍得离开这个新认识的朋友似的，虽然他从没说过是她的朋友。

“千里黄云白日曛，北风吹雁雪纷纷。”远远地传来老佟吟诗的声音，在烟如织读过的为数不多的诗词里，她最喜欢这一，她忽然明白了老佟的意思，“是啊，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

昆仑山在三江之源，高不可攀，已经入冬了，荒芜的高原之上，是一种混沌未开的样子，在静静等着第一场雪。昆仑山的主峰之一的玉虚峰就是昆仑派凌霄观的所在地，但烟如织还不知道子虚书阁在哪里，也还不知道找个什么理由去子虚书阁看书，以查证那支来历不明的铜签。虽然她说不好自己为什么一定要知道，但这仿佛是她现在唯一可以做的事，也是她与徐耕舟最后的联系了。

烟如织在山下的客栈住了两日，现最近来往的人非常多，而且大多是些年轻弟子。“这位师姐，你也是来征选观书弟子的吗？我看你的这双峨眉刺做得真漂亮。”过路的一个白净的少女跟烟如织搭话。“观书弟子？”烟如织自然有些迷糊，“请问，那是什么？”“原来师姐不知道啊！”少女好像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每年昆仑山初雪的时候，会有一场比试，赢了的弟子可以进入子虚书阁读书三日呢！子虚书阁里好多武学典籍，武林掌故，逸闻趣事，哪个昆仑弟子不想去看呢！”“此话当真？”烟如织喜笑颜开，“那谁都可以去参加比试吗？”“原先只有昆仑的入室弟子，后来只要有些关系的俗家弟子也可以了，师姐，你生得这么聪明，一定是昆仑的入室弟子了，是吗？”“我...爹爹是...”烟如织想起燕颀来，又是难过又是骄傲。“呀，那也是家学渊源，师姐好厉害，我叫恬儿，师姐可愿意和我做个伴？”恬儿过来拉住烟如织的手，很是亲昵的样子。“恬儿，那你可知道，这比试是要比什么？”“比试分成三部分，比招式，内力和轻功，哎呀，我不能再多说了，我师哥该找我了，师姐，咱们有缘再见吧！”话罢就跑着离开了，烟如织看她无忧无虑的样子，真是羡慕。

“先前爹爹教我的大约都是昆仑的武功，说不定他就是希望我到昆仑来混成一个入室弟子，以求庇护，爹爹真用心良苦，如织一定要争气才行。”烟如织站在客栈窗前，见初雪降临，夜色中的雪山静谧非常，她深深吸一口气，等待未卜的命运向她袭来，这一次，她不会再逃了。

第一场雪霁，天空恢复它绝美的湛蓝色，高原之上的蓝天真纯粹，像人的灵魂都已经浮起来到了天上。烟如织穿了一件兔毛的披风，是简秋萝送给她的，还有她自己的峨眉刺，这就是她所有的东西了。今天来的人可真是不少啊，每个人都是那样跃跃欲试，真不知道自己能有几分胜算。

“今天是昆仑主夫人的生辰，夫人说了，今年我们的规矩改一改，最后进入子虚书阁读书的将是一男一女两名弟子，他们可以从第一轮开始就彼此合作，你们可听懂了？”说话的人立在高处，显是要故意露出不可近的模样，这么冷的天，她竟然只穿着一件白色轻纱，想来内功修为不会太低。

“这个规矩有意思，不过我看啊，这不是在选观书弟子，是在给这些男弟子们机会施恩给女弟子才对吧，我说的有没有错啊？”烟如织心下一愣，这个声音，是白柳影的声音，她竟然也来了昆仑山！烟如织不敢贸然去瞧她，故意拢了拢披风，绕到了她身后。“若非如此，你以为就你那点现学的功夫过得了第一关吗？”语气有些嘲讽，却并不是冷冰冰的。“我们现在可是搭档，你就不能对我好些吗？”白柳影撒娇的样子还是那么容易让人起鸡皮疙瘩。烟如织的全身都凉了，因为和白柳影站在一起的，果然就是徐耕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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