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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好似知道会有此一问，看了云娘一眼。
云娘道：“这事说来话长。圣玉乃我族圣物，四十多年前圣玉还在我族圣女青鸾手里，后来她与你母亲相识，两人一见如故遂将圣玉送给了你母亲······。”
云娘说话时，老人始终低垂着眼皮，背光的阴影里一张被岁月洗涤过后留下深浅不一沟壑的脸上流淌着某种让人看不真切的东西。
“这么重要的东西······就因为一见如故？”短短一句话就想一笔带过前尘往事，显然没有说服力，顾炎城的脸上写着满满的疑惑。
鬼婆听闻，抬眸看了他一眼。
那一眼宛如湖底的深渊，在荡漾的波纹里形成黑洞，配上脸上的阴郁之气，让人不敢迎视。两眼再次相对，顾炎城依旧无法适应，吞了吞口水后低下头去。
时间一点点过去，沉默让人窒息。
沉吟半晌后鬼婆终于移开视线，开口道：“是为了报答你母亲的知遇之恩。”
“圣女青鸾醉心医术，自嫁入王室后一直苦心钻研。后来随靡靡王前往北凉皇室参加三年一度的狩猎大会时认识了还未出阁的你母亲。你母亲性子跳脱，活泼热情，同青鸾一见如故。青鸾得知你外祖家与北凉神医宋奎是故交，便提出想要几本医术，你母亲见青鸾不便外出，便不遗余力地到处为她收集各类医药古籍，而作为答谢，青鸾将圣玉相赠。只是·······后来你母亲也嫁入了皇室······两人便再无交集。”云娘说到最后不免一声叹息，“你母亲也是红颜薄命之人，同青鸾一样早早就香消玉殒了。”
“红颜薄命”四个字令人唏嘘，顾炎城想起母亲在宫里如行尸走肉般的生活，心里只有愤怒。他恨那座宫殿，更恨帝王的冷血和无情。
他没想到母亲未进宫前居然是个热情活泼之人，还有至交好友。反正在他的记忆里母亲性子沉闷，几乎不同外人接触，也很少笑。
“圣物乃我族命脉，若非如此我们定不会纠缠公子，望公子告知其下落。”
冥想被打断，顾炎城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她们的目的显而易见，话也说的言简意赅，不曾有过任何铺垫，这让他连编瞎话的时间都没有，当然也不敢说实话。
“靡靡王”是谁？顾炎城很清楚。
他是风月国当今圣上，而这三个字据说还是老百姓送他的“昵称”，有“萎靡不振”“糜烂身心”的意思。而作为北凉皇子的他却身处风月国，这是何等危险的事。虽说风月国与北凉并无瓜葛，可谁能坐视有利可图却不为所动？尤其像风月国国王这样一个毫无信誉可言的小人。
还有她们是谁？是何门何派？还有圣女青鸾又是谁？她若是风月国王后，那她们想必同靡靡王关系匪浅。
顾炎城突然想起当时被敌军重重包围，眼看就要死于乱箭之下时天地间突然刮起一阵大风，吹得人睁不开眼，甚至吹得敌军人仰马翻。就在这时一个面目狰狞的人突然出现在他眼前，像地府来的幽灵······他记不清那人长什么样子，只知道来去度极快，在他晕过去前突然漫天黄沙滚滚，周遭一片漆黑，反正那不可思议的一幕至今想来他都感觉玄幻的很，所以他不敢告诉她们圣玉在妹妹手里。
“我母后离世前确实把您说的圣物给了我，可您是知道的，我一个南征北战的王爷哪里顾得上这东西，早不知丢哪儿去了。”
顾炎城这话听起来很假，老人显然不愿相信，冷声道：“若如此，那公子恐怕一辈子都出不了无忧谷。”
威胁的话顾炎城听得明白，也看得清楚，老人那双突然被黑雾堵满连眼瞳都瞧不清的眼眸里清楚写着“我能救你也能毁你”的阴狠。可他不怕，他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不惧怕死亡，就怕保护不了妹妹。
顾炎城眼里的情绪没有逃过鬼婆的眼睛，她忍不住又看了他一眼，这一眼比前两次略有不同。
“若公子愿意在谷里娶妻生子，倒也可以商量。”她突然给了他另一个选择。
这个提议来的太过突然，顾炎城彻底傻眼。这什么跟什么呀？没有圣玉就结婚，这是什么强盗逻辑？
作为北凉最出格的皇子，顾炎城从未想过要受皇室的摆布。之前他不顾皇令找寻妹妹，又为了妹妹的安全放弃太子之位，甚至甘愿驻守边关。他注定不是一个会听话的皇子，将来也绝不会接受父王安排的女人，别人更加无权指手画脚。
心里抵触，但他没敢立即拒绝，怕驳了人家好意的后果就是死，于是清了清喉咙道：“婚姻大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是北凉皇子没有私定终身的权利······。”
“焱王居然会听命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怕是太阳要打西边出来了。”老人显然很了解他，哈哈一笑。笑声非常尖锐，让人毛骨悚然，但很快又戛然而止，在顾炎城屏息等待中再次开口，“想想你的胞妹，你就不想早日回去看她？”
“曈儿？”顾炎城眼睛一眯，再无法伪装，头一抬，他看向老人，眼里再没有云淡风轻，转瞬爬上来的是难得一见的凌厉。
“你战败后是你胞妹不顾危险南下寻你，后来身陷囹圄，好在人活了，但一直昏迷·······。”鬼婆很满意顾炎城眼里燃起的怒火，接着道，“你若答应我留在无忧谷结婚生子，我便放你回去。”
被逼婚的感觉不好受，顾炎城身侧的手握得死紧。
作为北凉最放荡不羁的皇子，他不会拘泥于什么娶妻要娶门当户，或者要取贤妻良母什么的，堂堂一个皇子在外留个种什么的，对他来说不过是多一笔风流债。可结婚不行，他这辈子要么不结婚，要么就一定要娶两情相悦之人。他不会让自己成为父王那样的人，也不会让心爱之人年纪轻轻就郁郁而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