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三 回到正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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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深了，阳春的庭院，总是溢满花香。窗一例是开着的，窗口有一棵紫藤，藤蔓爬上屋顶，门虚掩着，从里面透出烛光。

简秋萝掀开门帘，端了参汤进去，烟如织坐在燕颀以往工作的地方，在层层叠叠积攒的书本账册里，她显得非常小。

“如织，先休息一下，来把汤喝了。”简秋萝放下汤碗，过去取下挂在椅背的深杏色春衫给她披上，“真是不会爱惜自己，和你爹一样。”想起燕颀，简秋萝百感交集。

“姑姑怎么亲自来了，都这么晚了。”烟如织打了一个呵欠，很是疲倦的样子。“账目还清楚么？”简秋罗以往也帮燕颀打理帮务，对这些事，多少可以给少女一些建议。

“还好，只是各分舵收上来的钱银不如以前多了，兄弟们的日子过得不如从前了。”烟如织看起来有些焦虑。“哦？是什么缘故呢？”简秋萝拿起账簿来看了看。“还不知道，大约还是如织这个新帮主不能服人，不像爹在的时候，一些商旅不太相信戈马帮了吧。”她似乎有些沮丧。

“如织啊。”简秋萝站在她身边，爱怜地抚摸着她的头，“或许不是你做的不好，他们觉得，你始终是一个女子。说到底，女孩子还是只有嫁人才是正经事。”简秋罗真是老了，年轻的时候她也不会相信自己能说出这样的话，那个时候嫁不嫁人对她而言决不是什么大事。

“姑姑啊，你又来了。”烟如织低头喝汤，不再说话，她也不想教简秋罗担心，可是心里的感受很难对别人言明。

“好好好，你又嫌姑姑烦了，可是你和耕舟...”简秋罗顿了顿，从小到大，烟如织对徐耕舟的感情她十分清楚，两个看起来马上就好幸福的年轻人，到底是为了什么要闹到这个地步，简秋罗其实并不清楚。因为她唯一爱过的是一个那样坦荡的人，毫无瑕疵，所以她不理解烟如织感到的犹豫，她以为烟如织只是不够勇敢而已。

“不要再提徐耕舟了，姑姑可知道，他做了些什么事？”烟如织叹道，却没有把话说下去，她知道如果徐耕舟真的做了什么最终害死了燕颀，天知道简秋罗会不会亲手杀了他。

“耕舟事前给我来信解释，说你们之间有所误会。我虽然不知道你在生什么气，但大哥的死，与耕舟并无关联，这一点我却很清楚。大哥死前，真心真意把你交给耕舟，你应该相信你父亲的眼光，况且你对他的情谊，我们都很清楚。”原来徐耕舟早已在她那里备案，或许此时，简秋罗选择相信他，而不是让猜疑把她们的日子变得更难罢。

“你们清楚，他自己却不清楚。”烟如织幽幽说道，“或许，他对我没有半分情意呢，既然我们有所误会，他都不能亲自解释吗，还要借旁人的口来说。”“好，”简秋萝微微一笑，好像自己的计策成功了，“现在，烟帮主可愿意给他机会亲自解释？”

“姑姑什么意思？”烟如织正迷惑着，见简秋萝拿出一个锦盒，是野云寨送来的白玉寿星，上面写着恭贺简女侠寿辰。

“哎呀，明日是姑姑的寿辰，真是该死，我竟然忘记了！”烟如织立刻站起身来，她坐久了，头还有些眩晕，“我现在出去吩咐一下。”

“不用了，赖唯都吩咐妥当了，只是给野云寨的请柬，与不，全凭你的意思，连夜出去，明晚他定能赶来赴宴。”“原来姑姑早就想好了，”烟如织笑道，“明日既然是姑姑的寿辰，人家又送了礼，不请也不大好啊。”简秋罗如此费心，烟如织也只好顺水推舟。

“你啊你啊！”简秋萝点点少女的额头，心满意足地转身离开了。

次日，烟如织早早地起身打扮，有好几个月，都没有认真打扮，整日和一群男人在一起，不是商量生意，就是商量武功，也没有打扮的必要。简秋萝给她新做了一身淡蓝色的绣花裙挂，好像比以前还显风致了。

“赖师兄。”烟如织透过窗，见赖唯在院中坐着，便叫住他。

赖唯刚刚巡视了十三城一周，正有些事要跟烟如织说。“近一年，江湖隐有风波，澄湖岸的大小帮派也各怀鬼胎，生意是不好做了。扩张得最厉害的帮派，你猜是哪个？”“哪个？”“野云寨。”赖唯知道，烟如织无法对野云寨三个字毫无感觉。

果然，她陷入了沉默。“听师父的意思，还是希望你们能在一起，想来，这样对戈马帮也好。”“我不用这种法子也会让戈马帮恢复以往的声势的。”少女甚至倔强。“野云寨这一年扩展迅，大约是借助了一些其他的力量，用的手段也不尽是光明磊落的，但是，他们从未侵犯戈马帮。”这大约对烟如织来说是还算值得欣慰。

赖唯迟疑一阵，“还有一件事，你需要知道。“”什么事？”赖唯的吞吐让她有些好奇。

”当日在轩辕台下，我跟你说的那些事，包括成的信和马先觉的梅花镖。”“是啊是啊，那些东西都是我们取胜的关键呢。”“傻如织，我们取胜的关键是你的坚持，”赖唯看着昔日任性贪玩的少女成长起来很是欣慰，“但是这些高明的东西，都是徐耕舟给我的。”果然，烟如织很是惊讶，心情也越复杂，“他对戈马帮的事情，竟然这么清楚。”

“你大婚出逃，对他的打击很大，这一年里，他一步也不曾踏入十三城，大约是真的伤心了，但是，可以看得出，他对你，并不能忘情。”烟如织低头玩着手镯，并不答话。“还有，师父寿宴之后，我也该回武当了，离开多时，总要回去的。如织，”赖唯站起身来，拍拍她的肩，“我们都希望，你能幸福。”

幸福？烟如织当然也希望自己可以幸福，此刻她又在妆镜台前，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真的不想见到徐耕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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