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四 一念之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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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耕舟早一步到了栈川，不愿意让任何人知道。
小楼外的海棠开得正好，楼里的尘土足有一年无人打扫了，楼四周的红绸还在风里飘摇，宛如新婚前一夜，他自嘲地想，还说不再踏入十三城，再见到她之后，一切都变了。
他预料到简秋萝会借生辰下帖撮合他们，才早早备下礼物，但他有些怵，因为他一向不知道如何取悦一个人。这个原先看着他，眼睛里就有一汪望不见底的温柔的少女，现在居然要跟他决裂。
可是为什么，徐耕舟问自己，“我反而放不下她了。”
他不敢说，小楼会重新明亮干净起来，但他希望，烟如织会慢慢理解他。渴望被理解却不能，对于徐耕舟来说，像是人生的诅咒。
海棠林中的小楼上悬着一块无字的匾，他曾想为这桩房子题字，但当时没有想好该写什么，便打算新婚之后，再写上小楼的名字，可是造化弄人，匾至今还是空的。
徐耕舟恨王赦，从来没有这么恨过，他向来是骄傲的，不把任何人放在心上，可是王赦却看似无心的举动却处处牵制他，终于耗光了他的耐性和仁慈。
徐耕舟忽然抽出长剑，想要在空匾上写字，剑尖刺入木头，执剑人在空中低回翻转，剑法甚是美妙，木屑乱飞，海棠花也在忽起的风中飘落。
“止殇阁，好名字。”不之客到访，仍是闲花落地听无声。
“二叔？”徐耕舟没有想到他会出现，脸上有一丝尴尬的神情。“耕舟，我现在想见你，还真是困难得很呢。”吴笙冷冷说道，显然带着有些怨气。
“耕舟近来是有点忙。”徐耕舟看来理亏，不自觉地将脸侧到一边。“是么，忙着收复戈马帮吗？”语气讽刺。
“今天，我们先不谈这个。”徐耕舟好像在极力隐藏什么。“徐耕舟，你应该知道，你现在拥有的这些，都是风云盟给你的。”“野云寨也给风云旧部一个喘息之地，不就够了吗？”徐耕舟在他身上的耐性也好像不多了。
“当然不够！”吴笙高声说道，十分生气，“远远不够！我们需要改变这个江湖的秩序。”“二叔，我们可以慢慢改变的，激进不是一个好办法。”徐耕舟还想劝住他，可是吴笙却越来越坚持，“燕颀的死，你忘了吗？那些名门正派是何等可耻？”
“就是为了让我见识这种可耻，你就要泄露我的行踪给他们吗！”说起此事，徐耕舟也甚是恼火，“燕伯伯对我有大恩啊！”在他心里，燕颀多多少少是一个恩人，一个值得尊敬的长辈，况且，还是他未过门的妻子的父亲。
“我虽然泄露了你的行藏，但我从来没有想过会害死燕颀...是昆仑主夫人，她要燕颀死。”吴笙一叹，“江湖之事，哪能事事为他人周全呢？可是，你敢说，你没有私心？你难道不想知道风云诀的下落吗？”话锋一转，徐耕舟又变成了一个小人。
“愚蠢！我为什么要从燕颀那里知道风云诀的下落？”徐耕舟冷冷一笑，“你不是想看风云诀吗？这两招就是。”猝不及防，徐耕舟出手攻向了吴笙的胸口，这两招快如鬼魅，出招之狠，闻所未闻。
“你！”吴笙正面中掌摔在地上，对于徐耕舟的武功，他显然毫无招架之力，惊怒交加，“你练成了...”
“风云诀的秘密，就是祭月古城的星宿图，我父亲是唯一得到主上亲传武功的人，主上从星宿图中悟到风云诀，教我爹的身法以星轨变化基础，我爹研究天文多年，慢慢也理解了一些，但当时我并不知道，这与武功有关，直到我看见祭月古城祭祠中的星宿图。”徐耕舟把手伸给吴笙，“二叔，我可以教你风云诀，可是你能保证，放弃复辟风云盟吗？”“好，好...”吴笙点点头，拉住徐耕舟的手，借势近去封中他的穴道。
“你会阻碍天盟复辟，我不能相信你。既然野云寨靠不住，我可以去利用戈马帮，烟如织说不定更好控制，没错。”吴笙心念方矣，便夺过徐耕舟的剑，要杀了他！
只是电光石火的瞬间，眼看徐耕舟必死无疑，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徐耕舟袖中那颗喂了毒的梅花镖，下一刻，出现在吴笙的喉咙上了。
“我忘了告诉你，风云诀最厉害的就是可以移经转穴，斗转星移。”徐耕舟看着满眼惊愕的吴笙，淡淡说道，就在他看出吴笙对自己起杀心的一刻，他转换了穴道的位置，吴笙根本没有封住他的穴道。
“风云诀的武功，果然厉害。”从树上跳下来一个人，挡住了好不容易投进小院的阳光。
“王赦！”徐耕舟不置可否。
“风云盟的卫道者，也是一个可怜人啊。”王赦望着垂死的吴笙，眼睛里透着怜悯，徐耕舟痛恨这种怜悯，好像王赦才是那个站在道德制高点的人，他理解什么，他理解安定的代价有时候需要牺牲这该死的道德吗？
海棠园外，忽起了马蹄之声，徐耕舟脸上掠过一个奇怪的表情。
“你预备怎么办？”王赦蹲下身去，检视吴笙的伤势，“他好像还有救。”
“是么？本来也许有救吧，但在你来之后，就没有了。”徐耕舟忽然将长剑向后一掷，没入了止殇阁的牌匾之中，然后攻向了王赦。
“你干嘛！”王赦侧身一躲，风云诀的武功他本是躲不过的，但是徐耕舟显然不打算杀他。只听见徐耕舟高声喝到，“你为什么要杀我二叔。”“你疯了，你在说什么？”王赦惊怒交加，眼看风云旧部赶到，恍然悟到，这是徐耕舟的圈套。
“徐爷，生什么事？”“不必管我，去救我二叔。”吴笙的喉咙已被梅花镖卡住，焉能说话，镖身有毒，想来，他也活不了多久了。
王赦借手边的海棠藤蔓一把套住了吴笙，拉住他飞身出了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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